捡粪娃想上学(1 / 2)

 坨子是我们隔壁生产队的一个穷家孩子。

他自幼丧母,独自跟着那瘸腿老爸相依为命地过着苦日子。

他们两父子吃了上顿,没下顿,连件好衣服都穿不起,哪有钱交学费啊。

他不能到学校里读书,只能整天挑着粪畚箕,在原野里到处刨屎捡粪。

这孩子没有母亲,衣服裤子穿得再破,再烂,都没人给他补;穿得再脏,再龌龊,都没人给他洗,所以他总是腌臜邋遢得像个叫花子似的。

他整天挑着粪畚箕到处捡粪,浑身黏满粪屎渣子,老远就能闻到股粪臭气。

他整天孤苦伶仃地挑着粪畚箕到处捡粪,哪有什么玩伴儿啊?

所以他孤独无聊时,总喜欢挑着粪畚箕到学校里来跟我们玩儿。

那些老师自然不会随便让个野孩子,挑着臭粪畚箕到学校里来。

所以进学校前,坨子总会先将他那挑臭粪畚箕,找地方藏起来。

他藏粪畚箕的地方,总是院墙外面那些庄稼地,或者是那些野草灌木丛。

春割秋收后,原野里空荡荡的,他藏好粪畚箕,还得抓些秸秆稻草盖掩起来。

尽管如时,还是经常有学生无意中看到他将那挑臭粪畚箕藏在哪里。

有些高年级学生想戏弄他,会悄悄将那挑臭粪畚箕换个地方,重新掩藏起来。

有时还会有其他捡粪娃,看准机会悄悄溜过去,将那些粪屎全部偷走。

坨子回到藏匿粪畚箕的地方,看着那些粪屎被偷得精光,经常会气得火冒三丈。

没办法,他只能像头野兽似地乱发通脾气,冲着寂静、空旷、毫无人影的原野胡乱咒骂一番而已。

有两次我看着他像没头苍蝇似地到处乱转着,到处搜索着,却怎么都找不着他那挑粪畚箕,最后只能独自号哭着,可怜楚楚地打着空手回家去了。

坨子总喜欢进到学校里来,跟我们这些同龄的小孩子打闹嬉玩儿。

可起初大家都很嫌弃他,谁都不愿跟这个腌臜邋遢、浑身臭气的捡粪娃玩儿。

每次看着他走过来,大家都会转身离开,或者故意躲着他,换个地方玩儿。

可坨子总会腆着脸,陪着笑,套着近乎,跟过来找我们玩儿,怎么都撵不走。

别人怎么说他,骂他,不给他好脸色看,他都不在乎,根本就不当回事儿。

想推开他?他力气还真不小,总能石柱似地杵在你面前,怎么都推搡都无济于事。

力气稍大点的孩子,总能将他驱赶开吧?几个人合伙,总能将他撵走吧?

可你将他驱撵开,一转身,无须片刻功夫,这小家伙便尾随着你跟过来了。

想跟他打架?还是算了吧,这家伙就像个乡痞子,小无赖,连那些高年级同学都有些怵他,不敢随便招惹他,我们这些低年级学生谁敢跟他较劲儿啊?

他衣着腌臜邋遢,浑身粪屎渣滓,整个人臭烘烘的,谁耐烦跟他动手啊?

最要命的,是坨子那身衣服破烂不堪,浑身尽是杂色补巴,简直数都数不完。

谁跟他争执拉扯起来,只要稍稍一用力,就会将那身衣服扯得更破,撕得更烂。

谁要是撕烂扯破他衣服,他非得跟你玩命,吵着要你将他那身破烂衣服给缝补好。

可要是大家不嫌弃他,能让他跟我们一起玩儿,彼此打闹撕扯起来,不小心将他那身衣服扯烂撕坏掉,他却毫不介意,根本就不跟你计较。

后来大家都知道坨子惹不起,不敢随便嫌弃排斥他,做什么游戏,都只能很不情愿地算上他了。

他见大家终于能接纳他,让他跟我们一起玩耍,心里甚是高兴。

现在想来,他当时是打心眼儿里把我们大家看成是他的好伙伴儿。

为了讨好我们,他捉到乌鸦,逮到八哥儿,经常会带到学校里来给我们玩儿。

他经常会掏着各种雏鸟,带到学校里来分给我们,让我们带回去当宠物养。

有时他会带些黑蝉天牛屎壳郎来,让我们下课后,用细草拴着它们,到处嬉玩儿。

有时他还会摘些野果山楂,到学校里来,很大方地分给我们当零售吃。

他浑身腌臜恶臭,连从衣兜里掏出那些野果,都经常黏着粪屎渣滓,所以有些家境较好的孩子,会嫌弃那些野果,根本就不吃他的东西。

可我们这些穷家孩子,整天饿得肚子咕咕叫,有东西吃,谁会嫌脏啊?

那些野果有粪屎渣滓是吧?没关系啊,随便用衣襟擦擦,或到院墙后面去,抄些清水洗洗,不就可以吃了吗?

所以后来我们大都跟坨子耍得很要好,很多人都不像之前那些嫌弃排斥他了。

所以课间休息时,他经常会跟着我们满校园到处疯跑嬉闹,就像名穷学生似的。

有时他连我们上课都舍不得离开,总会爬着窗户,或者偎站在教室门口,满脸羡慕地看着我们上课。

有时他在教室门口,站着站着,还会不知不觉地慢慢踅进教室里,站在前排课桌边专心致志地听起课来了。

要是老师脾气好,不嫌弃他,不驱逐他,他能站在教室里跟着我们上两三节课。

那情形像是哪个学生上课说话,不守规纪,被老师罚站在教室门口似的。

他记性好,人很聪明,经常能默记着,用近乎背诵的方式,很小声地跟着我们朗读课文!

有时老师提问,他还会举着小脏手,跟教室里那些孩子争抢着回答问题呢。

他经常在学校里蹭课,学到不少知识,有时甚至比我们这些正牌学生还懂得多。

有几次上数学课,他站在教室门边跟我们抢答问题,说出来的答案和解题方式竟然还是对的。

有两次放学后,语文老师让我们听写生字生词,我们写不出来,就让坨子在窗子外面比划着给我们看。

虽然他从来没有真正读过一天书,可我们所学的那些生字生词,他记得还真不少。

所以有他在窗外帮我们作弊,我们经常能轻而易举地在听写中过关。

可惜后来语文老师知道坨子帮我们作弊,便喝斥着,将他远远地撵开了。

后来只要听写生字生词,语文老师都不让坨子靠进教室、靠近门窗,甚至不准我们随便朝外面张望。

我记忆最深刻的,是有一次数学老师将我抽起来,要我将黑板上那道数学题算出来。

结果我看着黑板,很费劲地琢磨了半天,才怯生生地将运算过程给说出来。

谁知我还没说两句,坨子便站在教室门口纠正道:错掉了,要先算括号里面的。

那数学老师很和善,没因此指责他扰乱课堂秩序,或者很生气地将他驱撵出去。

他只是觉得有些失望,说我坐在教室里不好好学习,连个捡粪娃都不如。

对数学老师这番训斥,我浑然不在乎,左边耳朵听进去,右边耳朵就飘出来了。

我当时只是觉得很奇怪:这坨子从来没读过书,连课本都没有,只是经常到学校里来玩,经常站在教室门口蹭课,怎么学到的知识就比我们多呢?

其实不仅是我,当时很多学生,包括部分老师都知道坨子是个很聪明的孩子。

可惜他家境贫穷,不能来学生里读书,否则可能他的成绩比谁都要好。

坨子经常偎站在窗边门口,跟着我们一起听课,有时连着两三节课都不愿离开。

时间久了,脚站麻了,便换着脚站;左脚站累了,便换右脚站;两只脚都站累了,便靠着墙,蹲坐在泥地上,继续津津有味、专心致志地听老师讲课。

有些老师不管他,睁只眼闭只眼的,他便很听话,老老实实地偎站着从不捣蛋。

有时上课下课,他还要跟着我们一起很认真地喊老师好,老师再见呢。

可不知为什么,那时学校里总有些老师不喜欢他,很嫌恶他,从不让他站在窗边门口听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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