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学晚啊,人家都说我显老。文琴在学校和我关系很好的。”
小伙子立即显出了不愉快,说:“她都出事这么久了,你怎么现在才来看?”
我心想这是什么逻辑,从车祸到现在前后也不过一个来月,如果我真是她同学,怎么也不算来晚了啊,是不是对方真看出我的身份了?
“你们这些同学,上学都上傻了,只认书本不认人,没人情味,她躺医院里的时候,我天天在旁边,也没见几个同学来看她。”小伙子说话带着怨气,不过从这话起码能推测他不知道我的身份。
我问:“你是她什么人?”
“我,我是文琴的哥。”
我故意说:“啊,文琴还有哥哥?”
“不是亲哥,她从小那么叫我,我看着她长大的。”
我小金棍是什么人,马上明白了,就继续套他,说:“你是那个小仙哥吧?”
“什么小仙哥,她叫我牛哥。”
我又开始表演了,一拍脑门,说:“啊,我给记错了,原来你就是牛哥,她经常向我提起你,说你们从小玩到大,如何好。”
小伙子又伤感起来,苦笑了一下,说:“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人家后来她上了高中,成绩那么好,肯定要上大学去大城市的,就----------”
我说:“怪不得,果然是这么回事,我当时跟她这么说她还不信。”
“怎么不信?”
“她跟我说起你疏远她的事,我帮她分析,说是你觉得自己配不上她了,她不信,说‘牛哥不是那样的人,再说我和牛哥的情义不会因为我上了大学而改变。’”
小伙子一脸惊喜:“文琴真是这么说的?”
我点点头,拍着他的肩膀,说:“是真的。没想到你就是那个牛哥,哎,我挺忌妒你,我本想追文琴的,可看到她三句不离你的样子,我只好作罢了,和她仅仅做了好朋友。”
小伙子对我竟感激起来,说:“原来你真是她同学,那你快进她家吧,我家就住旁边,我是回去给她端粥呢。她现在恢复得不错,能吃粥了,我每天给她煮粥,她最喜欢喝我的粥了。”小伙子说着就要走。
我一阵感动,拽住小伙子,问:“这么说,你是真爱文琴?”
小伙子很自豪的说:“不怕你笑话,我真爱文琴,只爱文琴。”
我问:“你说的爱,是那种愿意照顾她,愿意娶她那种吗?”
“嗯,我已经让我爸去跟她爸说了,村里人结婚早,我都二十二了,文琴二十,如果她同意,明年就可以结婚。”
我故意表现出轻蔑的样子,说:“哎,我比你小一岁,可我得劝劝你,你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已经成了那样,我听老师说,她可能下半辈子都起不来了,无法过正常人的生活,还要花很多钱,你娶这么一个人能做什么?”
小伙子果然变了脸色,很厌烦的看着我说:“哼,我没说错吧,读书多了就是没人味。我就小学文化,可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就是要和文琴结婚,说句实话,我还感谢她成了这样呢,要不然,她就去上海上大学,从此不再回来了。而且她现在已经有好转了,就算没有好转,我也会娶她。至于花钱的事,我确实很发愁,可我会尽力供着她的,如果真有一天供不起了,起码我能让她知道,有人一直爱着她。”他说到这里,竟哭了起来。
很难想像一个农民说出说这么动情的话,我也感动的流下泪来。我已经能确定他是真爱文琴了,因为安老板的捐助还没过来,这个小伙子不可能是为了钱,而是在对方最悲惨的时候选择了和她在一起,和这样的人面对面站着,我这个肇事逃逸者简直无地自容。那一刻,我几乎想承认自己就是那个罪犯。
“你全名叫什么?”
“呃,黄俊杰,怎么了?”
“没什么,我要记住你的名字,以后去寺庙里拜佛的时候为你祈福。”我不自然的笑了起来。
最终,我还是没有承认,毕竟那样确实会让事情变得更糟。我也没踏进姑娘的家门,而是将身上所有的钱给了小伙子后就匆匆离开。未来的岁月里,我都将为此事接受良心的拷问,小金棍的人生注定要充满凶险和不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