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左道(1 / 2)

 次日。

左门宗的弟子不过千人,三座山头修建的房屋建筑也不过几十余座,跟逍遥宗自然是无法相比的。

门派的弟子们要在三座山峰之间来回,基本都要走山与山之间的铁索桥。

这些悬空的铁索桥,两头各固定在一座山峰上,看起来还是很高耸危险的,寻常弟子行走的话需要多加注意小心。

隋玄此刻跟小师叔正走在太真峰去往青云峰的铁索桥上。

这道桥,有一个颇有意思的名字。

吴泊。

隋玄刚来到左门宗的时候,听到这个桥的名字,第一反应就说了一句:“这也不是过河桥啊,咋起了这么个名儿呢……”

宗门师兄弟们一听顿时不乐意了,左门宗的两座铁索桥,打从宗门建宗起,就叫那两个名字,这么多年也没有人说不好,你一个刚到的黄毛小子,瞎说什么呢。

有人就故意出言问道,隋臭屁,你不是觉得取得不好嘛,那你取一个呗,看你能取出啥好名儿来?

众弟子应和声一片,等着看隋玄出糗。

隋玄倒一幅无所谓的样子,丝毫没有介意别人是不是在专门挖坑让他跳,当时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走上桥,望着下面一眼看不到底的深渊,感受着从脸庞呼啸而过的山风,沉咛片刻,从怀中掏出一支西蜀地区太和笔庄特产的猪鬃毛笔,沾墨后直接在桥两侧的栏杆上写上了两个小字,他使用的是很珍贵的麒麟香御墨,不会因为下雨侵蚀而褪色,可以留存数十年。

刚来人家宗门,就在别人早就有名字的桥上写字提名,当真也是在左门宗弟子中闹腾了很久的一个事情。

隋玄不是那种特别跋扈的人,即便他从出生便是真正的玉叶金枝,身份尊贵。他表面上的性子确实是嘻嘻哈哈的,不过这不代表他不懂礼数。他是当真觉得这本来的名字不好,又站上桥眺望风景,心头偶然有感,所以才留下了一个自己心中觉得更加契合的名字。

扶风。

飞栈传宸纶,扶风上青云。

古人的说法,悬空仄道为“栈”,凌空跨沟为“桥”,水上过道,是为“梁”。

隋玄有感而发,在心中作得一诗,题其中二字为桥名,虽诗不圆意,尚且可颂,但还有后两句的颈联和尾联,他并未说出。实乃是因为后两句加上太过恣肆,如果他是一位成名已久的诗词大师,倒还可以,最多不过算是恢弘大气,再说大一点就是欲携蒲芦揽星河的口气罢了,可一位黄毛小子作出,就有些知小言大,让人反感了。

不过此刻走在这桥上的隋玄,可丝毫没有看看自己之前的墨宝保存如何的兴致。

隋玄一脸严肃。

他清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在小师叔的房间,经小师叔解释才知道自己昨晚实在扛不住严寒昏厥了过去,今天醒来后还感觉身体极为虚弱。

他很疑惑,按理说自己虽然实力不强,但也不应该会因为严寒而昏厥过去,何况自己的体内还有不少大能的秘密手段,而且他昨晚蹲守在那的目的可是杀阴阳刀客,这么重要的事情,自己怎会如此懈怠松懈?

昨晚的月光,好像清冷得有些异常……

隋玄询问小师叔那两人最后是怎么处理的,小师叔笑着说已经杀了,甚至还找了块风水好的地儿埋了,说不定还会旺旺咱左门宗的运势嘞。

前者自然是不信的。

小师叔知道要编个合理的理由把隋玄忽悠过去,并不是个容易的事。

他换了个口风,说昨晚两人一直在等待时机,抓住机会突然反抗,破掉他的阵法不说,还夺回了自己的刀,最后成功逃走了。

“小师叔,昨晚的两人知道我的身份,这是会给左门宗带来灭顶之灾的。”隋玄说得很巧妙,没有说担心自己安危,而是把左门宗拿出来说话。

“他们突然发难,我也没有拦住……”小师叔故作一副身受内伤的样子,还假装咳嗽了几声:“我也没有想到捆月索竟然没有限制住他们,对方的实力很强,绝对不是普通人物。”

隋玄一脸狐疑。

“不过对方被我重创,肯定命不久矣了。”小师叔说得煞有介事,一脸正色,只差没有赌咒发誓了。

小师叔转了下话口,免得隋玄一直追问:“顺便,还有一个意外收获。”

隋玄把在嘴边的问题先忍住,看到小师叔拿出一个盒子,递给了他。

打开之后,隋玄只看了一眼,瞬间就呆愣在原地!

宛若雷劈。

他看到了一块自己曾经见过无数次,甚至未来有一天就应当属于他的东西!!

这一刻,远比昨晚听到阴阳刀客喊出的那句太子殿下,更加震撼!

一股凉意瞬间从隋玄的头顶贯穿而下,直达脚底,浑身如同坠入冰窖,就连血液都仿佛在这一瞬,停止了流动。

这块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那两个人!

他们到底是谁!

隋玄抬头看向小师叔,如果说他的眼神之前是严肃的话,现在就是一股绝对的震惊和隐藏于深处的愤怒,极致的愤怒,小师叔明白此刻的隋玄想说什么。

他最开始其实跟昨夜的小师叔一样,以为阴阳刀客是晋国之人,来斩草除根的,可当看到这块玉玺之后,再略一思索,隋玄就意识到了不对。

那两个神秘人应当不是晋国的人,如果是,这块玉玺此刻早就被摆在百玺殿内,作为晋国自认问鼎天下的宏图霸业中的一件赫赫之功了,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

在百朝之战这场席卷天下的战乱中,大多数的国家王朝其实是被动地卷入了风云之中的,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一部分的王朝,却是积极主动地发动战争,攻伐掠地,开疆扩土,在整个世道变乱的过程中,算是心照不宣地成为了背后谋划的吴仲子的助力,而其中的佼佼者之一,便是如今吞并数国,疆域扩张,国力强劲,风头一时无两的大晋。

势头盛极的大晋。

他们的铁骑,锋芒所指,意图所在,可不仅仅只是一国一朝。不然的话,也不会建立那般嚣张到顶点的“百玺殿”了。

大隋被灭,几乎算是百朝之战迄今为止,晋国获得的一桩最大的胜利,如此具有意义的大胜,最好的证明,当然就是这块玉玺!!

没想到竟然会从晋国手中流出来……

小师叔看着隋玄年轻脸庞上复杂的情绪,愤怒,悲伤,无奈,仇怨,交杂其中,他内心有些不忍,不过他并没有把心里有些话说出来。

人这一生其实很多东西是没办法改变的,比如,天赋,时间,死亡,还有,出身。

佛家喜欢讲的,是轮回,是前生今世,是你上辈子所作所为,给你这辈子的出身带来了影响。是福报,还是报应,听起来是一字之差,其中意味却广为深邃。

当然,一个道士用一个佛教观点去看待事情,不能说不对,但肯定是不应该的。

出身这种东西,一个生灵,从诞生起,就被烙印在其身上,无法回避,也无法抹去。

如果隋玄不是大隋太子,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少年,他自然不用背负那么多的东西,不会遭遇到那么多的事情。

他也就不会遇上今生今世的“果”,但凡事不以当下论将来,是小师叔一向的观念之一,所以到底是善果还是恶果,无法断言。

或许这层身份给隋玄带来的,不只是那无尽的血海深仇和岌岌可危的现状,又或许,带来的比这些还要更加残忍和不堪……

丧亲,亡国,伶仃,苟活,这些词语写出来不过只是简单的字眼,但当它们是真实发生在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身上的时候,小师叔还是会觉得,太过于沉重了。

小师叔揉了揉隋玄的脑袋。

这个实际上面容俊朗,气度非凡的男子,用他那颇有温度的大手,覆在隋玄的额头之上。

两人本就是并肩而行,小师叔还稍微侧了侧身子。

桥头早起做事的各位弟子,只看到小师叔和隋臭屁两人站在桥中间,小师叔看着远处云山雾绕的风景,隋玄的面容被小师叔的手掌遮住了大半,看不太真切。

两行眼泪无声无息。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但真到了伤心处的时候,其实往往并没有所谓的嚎啕,有的,只不过是无声泪流罢了。

哀到深处,静寂无声。

“谢谢。”

隋玄很快平复了一下情绪,他用衣袖抹去眼泪,将这块玉玺郑重地放入自己怀中的六合秩。

他知道小师叔是不想其他弟子看到他哭泣的一面。

“大隋最后的物件……”小师叔收回右手,往前走去,他想起昨晚白衣人的那句话,重复了一遍,接着认真地对身后的隋玄说道:“其实并不是这块玉玺。”

“而是你,你明白吗?”

隋玄一愣。

没等他说话,小师叔继续说道:“走吧,我们去左涯峰,宗主有事找你。”

隋玄将小师叔的话记在心里。

他暂时收敛起所有的情绪,跟上小师叔的步伐,尽管双眼依旧还是有些红肿,但隋玄已经强行调整好了自己,毕竟阴阳刀客的事情还没有解决。

自己来左门宗这么久了,其实从未见到过宗主,唯一一次还是宗门大会的时候,听到了宗主的声音。那一次,宗主在左门楼的七楼,并未开门,只是声音由其中传递出来,吩咐着宗门的诸多事宜。

据说是因为宗主一直在冲击某个修行关卡,不方便与人相见。

左门宗的宗主,从来都不以真实姓名示人。尽管左门宗传承的时间不长,但还是有好几届宗主的。

每一届的宗主,都会继承同一个名字,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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