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盘腿在墓前坐了下来。白阳盯着那小小而被细心修整的很干净的坟头,一块青石很小心的刻着“小妹陈冰琪之墓,年十一”几个小字。
陈岚小心翼翼的摆好几个水果,又点燃了烛火,拧开清酒洒了一圈后,迟疑了片刻,扬手灌了一口。
“小妹,哥哥没在外面喝过酒,前年在天澜帮他们拿了第一个全球冠军,庆功宴上也一口都没喝。今天让哥哥尝几口,可不许生哥哥的气。”
他沉默的一口一口灌着自己。半响,他伸手轻轻地抚过青石,指尖满是爱怜,“小妹,哥哥真想你啊。。。”
“你那个时候抱着我说,长大了就好好工作,养我和爷爷奶奶,哥哥那个时候真的很高兴,真的好满足。”
陈岚似乎有些喝醉了,动作也愈发的迟缓起来,他干脆仰躺在地上,望着天空翻滚的云,声音隐隐已经带上了哭腔“琪琪,你知道么,哥哥现在没有工作了,我连一点准备都没有。”
白阳望着地上红了眼眶的大男孩,单薄的身影是掩不住的颓唐。
他甚至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那个他在其他零散的记忆画面中看到的,叱咤职业赛场,无数次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创造奇迹的王者。
“你知道么,哥哥很厉害的,其他人都没人打的过我,哼,你那时候在镇上看别人玩电子游戏崇拜的不得了,我就说过,迟早我一只手能打他们好几个。”
“可是,他们总说我是一个疯子,一个自私自利的家伙。我想不通这是为什么,可我从来没和那些人争执过。”
陈岚已经醉了。他能冷静的撑住一切他人给他的打击和不满,可坐在妹妹的碑前,一口口清酒下肚,他心底剩下的只有脆弱和无助。
太阳一点点的偏转着,陈岚呆坐在妹妹的墓前,直到夕阳慢慢的收敛起自己的光芒,他才踉踉跄跄的直起身子。
“琪琪,哥哥要走了,古爷爷奶奶和孩子们都还指望着我一个呢,下次有机会回来,哥给你带你最想吃的冰激凌。”
哪里会有永远坚强的人呢?白阳看着陈岚落寞的身影一步一歪的向远处挪去,心中不禁满是感慨。
直到陈岚的背影逐渐隐没在残阳中,白阳才猛然发现,记忆连成的画面如电影放映的胶卷到了最后一般,围在他身边的回忆已经寥寥无几。
他不是出了车祸才穿越到我这的么,这记忆就快到了尽头,难道说。。?白阳不敢多想,急忙向陈岚离去的方向追去。
陈岚一直不是一个能喝酒的人,但今天,所有压在他身上的担子在他走到妹妹的墓前时,彻底崩断了平衡的那根弦。他毕竟说到底,也只是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
他拎着剩下的小半瓶清酒,醺醺的走在回院子的路上。
今天晚上没有云,却也少了月光。他伴着浓浓的漆黑摸索着走着,脑海中不住的浮现出张经理心痛的眼神,和那几张刺目的解约合同。
他也不止一次问过自己,为什么成绩那么华丽,却得不到其他人的认可,最终还落得一个如此惨淡的收场,这是为什么?可他从来也没有得到过答案。
他很想放肆的指天问地,质问一句凭什么。可随着“滴”的一声急促的车笛声在他身后响起,他已经来不及再多想些什么。
刺目的灯光如同过去一次次的聚光灯的特写,在黑暗中唯独将他照的雪亮。他逆着光艰难扭头地看去,最后映入眼帘的是满载原木的货车司机惊恐的眼神。
白阳看到陈岚瘦削的身子如断了线的风筝般被卷起,又重重的砸在地上。
陈岚感觉眼前的黑暗都在迅速的模糊下去,可不止怎么的,他又想起了世界赛上,azone带着三个队友将他围剿堵死的那一幕。
“真不甘心呐。。。”声音轻地下一刻便随风消散在夜空中。
模糊的世界定格在那滩缓缓流动的鲜血中。夜,尚未逝去,枪神,已成绝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