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想见,自己会飞出百米,而后血肉模糊倒在冰冷的路上奄奄一息,那司机会忏悔着焦急下来查看,周围的人群围上来,有人拨打电话,有人拍照发朋友圈……
她会来吗?
以她的性子,应该躲得远远,根本不知道将要死的人是自己。
“呼……”
几十吨的货车驶来,撞在身上完全没有痛觉,更为奇怪的是,自己的身体就如同怪物,瞬间破裂成了成千上万的碎片,那些碎片不往下掉,被风一卷,全都随风飘散,化成了阳光下七彩斑斓的蝴蝶翩翩起舞。
再然后,远去的货车消失在道路的尽头,那些蝴蝶又纷纷聚拢,重新凝聚成完整的人,皱巴巴的白衬衫,破洞的蓝色牛仔裤,蓬乱的头发,还有手中烧尽的烟头掉下最后一撮烟灰……
刘诚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切,那拖着红色箱子的她已经走得只剩下背影,自己发足去追,她就像一步千里,仍旧头也不回消失在人群之中。
刘诚麻木地迈动双腿,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天桥,那往年给自己算过命的道士还在,他笑眯眯开口说道:“来来来!少年郎,你今日有卦!”
“假道士?”
这道士的长相跟兼职卖菜的鬼谷子一样,他放下手中的菜篮,道:“真亦假时假亦真,无为有处有还无。”
刘诚揉了揉眼睛再去看他的时候,这假道士又从旁边的草丛里掏出一件袈裟,披在身上,他双手合十道:“师弟!可有记得我予你说过的三世佛!”
“悟智师兄?”
“阿弥陀佛!”悟智老和尚打着禅机,一张久经风霜的脸在笑容中开始不断变幻,刘瑾、寇白门、皇帝、何后……还有最初自己从广陵城墙上背下来没有彻底断气的那个小兵。
最后,刘诚被淹没在浓稠的海水里,眼神开始泛散,那人断喝一声,“醒来!”
刘诚努力睁眼看去,悟智那张脸,竟然是自己!
……
屋里挤了很多人,谈允贤在厨房里熬药,蔡昭姬帮不上忙,只是静静地等着,寇白门听道衍法师说着什么,始作俑者的董白哭哭啼啼,被人劝去隔壁的房间睡着了……
刘诚猛然醒来,眼前熟悉的景象开始慢慢清晰,他扭过头,看见寇白门手里拿着纸笔,这是要写遗言了么?就连会做法事的道衍也在……
“白门!为夫其实,还可以抢救一下!”
众人欣喜望来,这一觉,刘诚睡了一天一夜。
“嗯哼!”
还不及应答,二叔公刘瑾负手进来,他用手扇了扇屋里污浊的空气,而后拿起桌上那块扎进羽箭的铁板。暗骂,这竖子,怎会如此胆小怕事,随时胸口上藏着一块铁板,那箭头也就在铁板上扎破一个小孔,真正刺进身体里的,不过半寸。
“叔公!”寇白门起身让座。
“没事!老夫也就随便溜达,哦,对了!若是这竖子要死,记得可不要动园子里的棺材,那是我给自己留的,他要,自己去买!”
二叔公交代完,提上门口还放着的那只鸟笼就走了。
刘诚想骂上几句,动作大了,扯着包扎好的伤口肿痛,箭没刺进,却被砸了好大一个血包。
见众女幽怨的眼神齐齐望来,刘诚嘿嘿一笑,想起了怕死的老李头,谁能想到,剽窃而来的那块铁板,果真救了自己一命。
而后,他不顾挣扎拉起蔡琰和寇白门的手,在想,到底哪一个才是梦!
“师叔!”
道衍从怀里摸出一本名为《西游记事》的书,他说,这是师尊临走时,亲手撰写的关于三世佛的书,里面既有佛陀的启迪,也有好多他老人家自己的感悟,一再交代,让师叔好好保管。
悟智还说,“师弟有大慧根,心中住着佛陀,一首三面,师弟你不用彷徨、害怕,它们代表过去、现在和未来!一切皆是因果!”
悟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