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园逢迎贵客,照惯例,门口必会有歌姬合奏丝竹管弦,还会摆几只水缸大小的锦簇篮子,姹紫嫣红,插饰美极。
可又与往日不同,今日的沁园,接待的可不是寻常贵客,就连假道士其人,也暂且不准摆摊设点,以免影响观瞻。
不止如此,为了讨个好彩头,从二楼斗拱往下,还挂了条条红绸,春日里招展,那打头的红绸上大字写到:广陵太守陆元方携家眷属官恭祝大汉首届商盟大会胜利召开!
典型的官商勾结!
还有,屁的家眷,陆老儿活了半辈子,幸福基本靠手,反正他是没脸看,一头扎进了乡野里帮着农人犁田。
士农工商,商贩排行最末,属贱业。
究其原因,一是因为商人逐利而不仁,有悖儒家德行,正应那句“无奸不商、无商不奸”;二是因为男耕女织的农耕文化看不起走街串巷、居无定所的卖货郎,始终难称正业;再是,因为他们怕,读书人十年寒窗也未必能换来钟鸣鼎食,商人却能一夜暴富,故而口诛笔伐,往死了诋毁,可越是如此,得证内心越是惶恐。
陆元方是读书人,自然也不能免俗,要不是领头的是自家少爷,加之看在太守位置还没捂热的份上,陆老儿说什么,也要把字改小一点儿。
……
和珅候在门口亲自接客,今日来的,可都是各地商贾巨擘,中山甄家,徐州糜家、陈家,吴郡陆家,临淮鲁家,蜀地吴家、张家……全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丝毫马虎不得。
和大人态度不卑不亢,将人一一恭迎入座,又分尊卑妥善安置,是个苦差事,却也办得老道顺手,只是该来之人已所差无几,却迟迟不见少爷的身影。
他寒暄几句款步出来,站在门口折扇一展,驻足观望,西门大街外,今日人潮如织,美妇还真是不少……
和管事虽然脸上尚有淤青,却也显得风度翩翩,甚至那一坨异色,让逸群之态不减反增。如此堪比当年宋玉之神貌,直把老鸨张妈妈看得神晕目眩,脸颊绯红,两腿轻颤再夹不住……
再联想到前些日子他宁死不舍贱妇,张妈妈有感春日苦短,甚至,舍不得这般快过完。
手拿白绢替人轻轻擦了擦汗,张妈妈腼腆说道:“和管事辛苦!可得小心,莫牵引到了那里的旧伤!”
“无碍的!”和珅收了收翘臀,回看了一眼,这张氏舌粲莲花,从京城投来以后,也把沁园打点得井井有条,还有这身材……呸!和大人暗骂自己不争气,欢喜上年长老妇不说,竟贪恋起了虎背熊腰来。
“管事大人,方才那家何人?为何面色不善?”张妈妈凑近问道。
“莫要嚼舌,那是河东卫家来人,本是汉初长平候卫青、思后卫子夫一脉,岂能等闲,再说……少爷来了!”
和珅没能续说下去,河东卫家,可不止经商了得,也世代混迹朝堂,譬如此时业已出仕的卫觊,曹魏时官至尚书,还有便是少夫人蔡琰,先前曾定婚于死鬼卫仲道……有此关联,卫家能来就已经算是赏光,岂能再有好脸色示人。
别人家死了人,要体谅。
刘诚下车,扔给和珅俩包子,“保叔,那包子铺怎改了名‘和记’?不过馅儿少了味道倒是没变。”
和珅在后虚扶,道:“少爷不在,我将那铺子早早便盘了下来,免得日日喂狗破费,可有不妥?”
“妥!”
哎!刘诚暗叹,只怕这原先实诚的包子铺,往后也要缺斤少两改卖馒头了,还不如改名狗不理,刘诚大步而入。
人见锦候亲至,不管是否心有不岔,尽皆起身行礼。
“诸位早至,小子未曾远迎,万望海涵!”顾不上挨个招呼,刘诚连连摆手,登上前台,又紧了紧身上服孝白装,歉意说:“家祖新逝,一早上香跪拜之后,这才马不停蹄而来,谁知紧赶慢赶,还是来迟……”
众人了然,忙客套说到,“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