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尚知晓持节守孝,即便是万恶之人,那至少也恶毒不到哪儿去,虽说人言锦候纨绔,可好歹是宗亲候爵,廉耻不多,总不至于丁点不剩吧?
又见锦候拂袖正声,话锋一转,大声说道:“在座诸位,可有食不果腹之人走错了门,若是如此,出门左拐,天上人间分文不取,管饱!”
众人又是一愣,左右观之,旋即醒悟过来,摇头轻笑,屋内之人,可说多半富可敌国,哪还能食不果腹那般狼狈。
“那,可有人如我般得封关内候?”
刘诚表情很贱,狂妄!人人默不作声,却也信了刘诚顽劣成性之言,甚至心生悔意,诚意相邀,万里而来,莫非便是来受人奚落?
“诸位莫要介意,本候只是奇怪,我大汉官爵可鬻,诸位既然衣食不缺,又妻妾成群、家财万贯,又为何不买一二以光耀门楣?”
见刘诚一脸不解,也不知真假,张氏方才还为这小子一声“师娘”唤得魂不守舍,此刻,却难免揪心起来,看向张、苏二人,竟蒙着脸只顾喝茶,仿佛不识得说话的刘诚一般。
就连和珅也不禁为之捏了一把汗,少爷这是?怎又犯起疯来,筹措良久,商盟一事还没起头,怕是就要告了吹。
“哼!”有人冷哼。
堂内沉寂片刻,立即炸开了锅,在座都是富贵老爷,在家里锦衣玉食,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连尿都懒得亲自撒,哪受得了人如此侮辱。
这刘诚难道不知,自古商人轻贱,即便买了高官侯爵,还不是一样遭人唾弃,买官购爵,说得好听,你刘诚封候凭的是宗亲,还有在先帝跟前拍须溜马之能,至于经商,不也是一样由他人出面代理。
刘诚看着下方众人由喜转怒,脸上竟然绽出笑意,也不加阻止,他看着就是,宛如看大戏一般。
“锦候乃宗亲,地位尊崇,岂是我等能高攀,卫某自惭,族中尚有琐事要理,告辞!”
既然姓卫,铁定便是河东卫家之人,只是模样苍老,也不知是卫仲道哪位没来得及死的叔伯。
见他甩袖要走,刘诚脸色一沉,大声说道:“大汉州郡,历来商贱,今本候代掌广陵,旁的不敢多说,于广陵,且再有轻贱商贾之言,斩无赦!”
那人浑身一怔,回身问道:“锦候之言,何解?”
“按理!小子当称呼一声‘叔伯’,毕竟贱内与卫家无分却也有缘,来时,她还嘱托当对河东卫氏,以礼相待……”
示意人回坐、稍安勿躁。
那老头见人已说破往日难堪之事,算是先服了软,也不好再僵持,真回身而坐,不言望着。
却听刘诚侃侃说道:“重农轻商,乃国策,前秦便有,始出昔年商君变法,衍至今日,汉承秦制,无一日不在刻意倾轧,为何?掌权者贪乎?无远见乎?”
秦孝公年间,商鞅颁《垦草令》,意在扬农促收,本无过错,甚至这方法从秦朝一直沿袭到有唐一代盛世,也都还无恙,算合乎时宜。
因为盛唐以前,农、工所产匮乏,而商人只知逐利,百姓温饱尚且不够,粮食物资却被囤积,低买高卖,南北转辗,此乃国溃民乱之先兆也。
所以,才有了肉食者拼了老命也要打压商贩,以让百姓自给自足。
徐州别驾陈登,本是州牧陶谦身边的红人,今日化了名,乔装而来,一则想探探广陵虚实,毕竟陶恭祖管辖一州,广陵久悬治外也不是个事儿。二则,陈家比不上糜家,但也同样是徐州商贾大家,若是有利,自然想分得一杯羹。
本来陈登态度极为嬉戏,此刻听了刘诚所言,却忍不住思考,陈登是读书人,也是被曹操委以重任、加封过伏波将军之人,自然比旁人看得远。
只是眼前局势不明,尚待观察,不过陈登直觉,锦候此人,并不像外人说的那样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