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拜见闯王!”袁恪面对着这位义军领袖,心里有些紧张,急忙下拜。
李自成伸手一托,把他扶了起来,笑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何须如此多礼?我早上一见你的时候就觉得好奇,但当时我自身难保,也没空问你,你这只左眼是怎么回事?”
袁恪苦笑道:“生来就是这样,虽然也是能看得见东西的……但毕竟怪得很,招人厌烦。”
听出了袁恪言语里的辛酸,李自成皱起眉头问道:“怎么,有人因为这只眼睛欺负你了?”
“也算不上是欺负吧……”袁恪急忙摇头,“爹娘从小就待我极好的,伙伴们也没因为这个嫌弃过我,但总是……总是有人会叫我‘独眼儿’,因为这个瞧不起我……”
没错,他说的就是袁尚这个王八蛋。
李自成见他面露悲戚之色,便带他来到河边坐下,缓缓说道:“小兄弟,不知怎么的,从我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觉得咱们两个很像,这也许就是缘分吧!”
“怎么会!”袁恪连连摆手,“你是统领千军万马的义军首领,我不过是个潦倒的穷小子,怎么能和你相比呢?”
李自成笑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小的时候,狗官府不管百姓死活,我几乎要活活饿死,乡里的地主也穷凶极恶,多次对我严刑拷打……我也是实在被逼得没办法,才走上了造反这条路。”
袁恪说道:“我看程九伯他们一听到你的名字,害怕得脸色都变了,你打起仗来一定是很厉害的。”
李自成解下缠在脑袋上的红布,指指左眼眶里的黑窟窿,悠悠地说道:“咱们都是田间地头的庄稼汉,能走到今天的地步,该有多不容易?我这只眼睛就是被官军射瞎的,像今天这样的险境也不知经历过多少次了。”
也许是打心眼里喜欢袁恪这个孩子,一向稳重的闯王罕见地打开了话匣子,将自己从甘陕起兵以来,一路转战南北,由一伙手无寸铁的乌合之众发展成为数十万披甲之师的经历向他娓娓道来。袁恪被他这传奇的一生深深感染,当听到他先克开封,再取潼关,一路长驱直入,覆灭了大明王朝的事迹时,更是震撼得瞠目结舌,竟然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李自成看了他这副傻样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小兄弟,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讲这些?”
袁恪点点头,又急忙摇摇头,老实回答道:“似乎是明白了,可又有些不明白。”
李自成没有理会他这些颠三倒四的话,而是诚恳地说道:“我是想告诉你,男子汉大丈夫活这一世,能不能被人瞧得起要看自己的能耐,而不是看你的眼睛是不是瞎了。要是因为一些小人的闲言碎语就意志消沉,自甘堕落,不正好叫他们看了笑话么?”
“有道理!”袁恪只觉得郁结在胸中多年的心结突然被一刀斩断,原先自己怎么想都想不通的陈年旧事也突然通透起来,忍不住兴奋地大叫道,“我袁恪要凭自己的本事,让那些小人知道我才不是没出息的废人!”
“好,有志气!”李自成欣慰地看着一脸认真的袁恪,“时候不早了,快去歇息吧,咱们天一亮就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