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得,当初,自己只是想跟她做个朋友,她都拒人于千里之外,她说‘她是天生的天煞孤星,只能跟没有生命的东西做朋友!’
他一直不懂为什么,跟她接触久了,他才慢慢有所觉悟。她的心是善良的,可惜上天对她太残忍了,她唯一的亲人,成了她生命的全部,为了她的父亲,她可以放弃一切,放弃自我,放弃所有的情绪。
现在,她有了孩子,上一代的恩怨不该再在孩子的身上重演,淡淡一笑,阎心成做出了决定:
“我知道…以后我会把对你的关心都放在心里……我们…只是朋友!不,准确的说,你还是我未来的——大嫂。”
简单的两个字,却像是掏去了他的心,拳头紧攥了下又松了开来,阎心成嘴角淡淡扯出一抹笑:
“你受伤了,我帮你叫医生,好好检查下,也放心…”
说着,阎心成已经掏出了手机。
听他如此说,莫晚心里突然也很不好受,因为她心知肚明,这个世界上,除了父亲以外,最关心她的人,便是他!可是现在,她却不得不…将他推得远远的。
两个人的身份是尴尬的,连情,都变成了负担。
一个晃神,见阎心成已经握着手机朝一侧走去,突然想起什么,莫晚急速追撵了过去:“心成,我没事,不用麻烦了!”
医生一来,肯定会闹得家里人尽皆知,到时候,还不一定会引出多少事端呢!急慌慌地,莫晚脚下一乱,尖叫一声,瞬时整个人向前扑去:
“啊——”
本能地抓爬着想要自救,谁知一个扭转,受伤的膝盖恰好碰到沙发的拐角,双膝着地,莫晚顿时疼得直抽冷气。
挂断电话,阎心成又匆匆折了回来,伸手就去搀扶:
“怎么毛毛躁躁的?有没有摔着?有没有…”
扶起莫晚,阎心成习惯性得在她身上的裙摆处轻拍着,检查了起来。
疼得直冒冷汗,莫晚咬着牙,直摇头,却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那受伤的腿突然间像是被钉子定住了一般,轻微的一个扯动,都钻心的疼。
阎擎宇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阴鸷的眸子一眯,脸上瞬时像是覆上了一层寒霜:
“真精彩啊!怎么,你就这么关心我的女人?晚上黏糊还不够…白天也不闲着?要不要…我给两位让地方?”
冷漠的嗓音讥诮地响起,心不由地咯噔了一下,莫晚本能地应声扭身,一个用力,膝盖又是一阵剜肉的痛,连带着另一只腿仿佛都开始麻酥了起来,闷哼着,莫晚就往地下瘫去:
“嗯…”
“小心!你怎么样?”
还没自震惊中回神,阎心成又被她意外的动作吓了一跳,随即弯身就想去救。
突然意识到什么,阎擎宇黑着脸走了上去,瞪了瞪拉扯的两人,冷鹜出声:“让开!”
一声令下,两人动作都本能地一顿,对望一眼,阎心成随即松开抓在莫晚手臂上的大掌,直起了身子,抬眸调向阎擎宇,莫晚咬着牙急切出声解释:
“你误会了…我我们……”
突然间膝盖疼得厉害,那种疼,像是从里往外钻的,仿佛连呼吸都能牵动,顷刻,她的牙齿都在打颤。
本以为阎擎宇会生气,谁知她话还没说完,就见阎擎宇弯身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吓得莫晚突然见鬼般,双眸瞪得像熊猫,傻傻地望着他,连疼痛都给忘记了。
抱起莫晚,阎擎宇冰冷地瞪了阎心成一眼,随即郑重地警告道:“离她远点!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你该知道…我会怎么做!”
说完,阎擎宇转身往楼上走去。
而莫晚直直被这儿出乎意料的举动给吓傻了,直到回到房间,坐到了床上,专注的眸光还目不转睛地定在阎擎宇看不出表情的俊脸上,一刹那,莫晚突然有种被夺去呼吸的错觉,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
注意到莫晚腿上缠得七扭八歪的白色纱布,明显有着磨损的痕迹,隐隐地似乎还渗着血迹,放下她,阎擎宇便转身去拿医药箱,一番折腾,刚拿出剪刀,阎擎宇还没来得及弯身,就见佣人领着医生走了进来,阎心成也紧随其后。
一见来的是赖新柔,莫晚脸上顿时有了笑意,主动跟她打起了招呼:“赖医生?!”
“大少爷,方小姐…”
点头示意了一下,赖新柔随即走了过去。浅笑着朝莫晚点了下头,随即弯下身子,熟练地剪起了纱布。
只不过莫晚膝盖上的伤口细碎而深浅不一,里层的纱布因为沾染了血迹,经过一夜的干涸,已经近乎全都糊到了一起,任何一个轻微的扯动,都痛得莫晚控制不住地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听得一旁的两个大男人面色凝重,一群佣人也跟着战战兢兢地微微颤颤,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惨不忍睹的膝盖上……
边蘸取酒精湿润擦拭,赖新柔边一点点清除着纱布,而莫晚则是小手紧攥着床单,唇瓣咬得惨白,身子还不时一颤一颤地!
简单的工作,却因为细碎清理得极其费力,待赖新柔将伤口清理好,竟累得额头都渗出了汗丝,望着那参差不齐的伤口,斑斑点点的结痂,赖新柔忍不住轻轻皱了下眉:
“方小姐,你这儿伤口是怎么弄的?”望闻问切,是医者必做的事情。
一阵错愕,莫晚眼角的余光偷偷瞥了下一旁站立的阎擎宇,抿了抿唇,才轻声开口:
“我昨晚…不小心打碎了个杯子,想收拾,结果不小心滑了下就跪了上去…昨晚我已经把伤口清理了,你看已经结痂了…应该没事了吧!这个…可能是我刚刚走路不小心碰到,才又出血了…”
含糊地解释过去,莫晚还伸手指了指一旁淤青出明显碰掉结痂的伤口。
虽然莫晚极力掩饰,也说得极其轻巧,可阎心成一听,大概也猜得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再捕捉到阎擎宇飘忽不定的脸色,不由得气愤地狠狠瞪了他一眼。
而一旁的赖新柔,凝望着已经明显发肿的伤口,听着莫晚的描述,眉头越拧越紧。
伸手轻轻地一点点移动着朝莫晚的伤口按去,絮絮叨叨地,莫晚还在自言自语,突然一阵利刃的刺痛突袭而来,大叫一声,莫晚眼底竟浮起了泪意:
“啊!痛!痛!好痛——”
粗喘着,尖叫着,莫晚扭动着身子,本能地就想将腿抽回,而听着她痛苦的声音,四周的人更是揪心揪肺、忽上忽下地,心软的女佣更是直接闭起了眼,而阎擎宇也忍不住地开口呵道:
“你轻点!”
“再轻点…她的腿就该废了!伤口,是愈合的不错,可惜里面有杂质没清理干净,经过一夜的愈合,玻璃碎片已经被肉给包起来了,再加上伤口感染,明显溃脓发肿,导致伤口都黏糊了….这样下去,时间越长,烂肉越多,稍微一个扯动,都像是刀扎进肉里,能不疼吗?是要把整条腿烂掉?早干嘛去了…”
扭头看了身后的男人一眼,赖新柔手下动作还未停,莫晚瞠目结舌,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现在怎么办?要紧吗?以后走路…会不会有影响?!”
“本来是个小伤口,只要清理干净,止了血,不碰水,几天就好了,现在比较麻烦一点,因为你的伤口是大面积的,不知道你有多少没清理干净,所以现在…我必须一点点按着给你试,有刚刚那种刺痛的地方你要告诉我…然后我必须要把你结痂的伤口划开,一点点剔除里面的碎屑,然后给你重新消毒包扎…然后再配合着吃一些消炎药,很快就会好的!不过这个过程…会很痛苦,因为需要你的感觉…所以,是没法注射麻醉剂的……”
脸色一阵煞白,莫晚还是重重点了下头:“我知道了,来吧!”
一听这过程,阎擎宇的脸色也顿时有些难看了起来。
“嗯,好,那我去准备一下!”
说着,赖新柔专业的整理着药箱里的各项器具,拿出了消毒液,点燃了酒精灯,再度坐回椅子,将莫晚的腿搬到了自己的膝盖上:
“现在我开始一点点轻轻按,我会尽量感觉位置,有刺痛感,你也要告诉我……”
说着,两人便配合的开始动作,找到第一处,迅捷地烧了下专用镊子,掐起一块皮肤定位,确定露出的小头,赖新柔快速夹紧蹭地一下就挑了出来,疼得莫晚一阵尖叫,瞬时整个身躯都条件反射地扭动了起来。
“好了,好了…已经出来了,放轻松…现在我帮你的伤口止血消毒…”
望着那渍出的脓水跟血水,赖新柔蘸着药水给她擦拭着,却无异于在莫晚的伤口上撒盐,疼得她嗷嗷直叫,眼泪哗哗地掉。
按着莫晚的腿脚,赖新柔被她的挣扎累得满头大汗,处理的进度也明显受到了影响,看着那一次次跑出自己目标的伤口,抬眸,赖新柔道:
“过来个人,按住她,别让她乱动……”
霎时,几名佣人一拥而上,阎擎宇跟阎心成也同时迈步却又同时停了下来,对望一眼,随后,阎擎宇走了上去:
“我来!”
坐到莫晚一侧,阎擎宇将她的身子整个钳制的圈入了怀中,还伸手指了指一旁的一名女佣人:
“你,按着她另一条腿!”
随即,莫晚便像是被人五花大绑一般固定到了床边上,而后,赖新柔放松了自己的力道,再度进入了正常的检视,一点点剔除着莫晚肉里的碎渣,她的动作迅捷准确,也确实是训练有素,只不过那冰冷的不为所动的模样,看着也冷血到了极致。
而她的每一次动作,伴随而来的都是莫晚哭吼震颤的惨叫,一声声,听得阎擎宇的心都一颤一颤的,可赖新柔手上的动作却像是全然不受影响一般,这一刻,阎擎宇是真的很佩服面前这个医生的专业!伤口深处的碎渣,甚至都能看到翻出的嫩肉,阎擎宇都有些不忍直视,她竟能下手两次…
一颗心,被怀中哭得他抓心挠肺的女人给全然沾满了,见莫晚紧紧揪着他的衣服,斗大的泪珠一颗接着一颗,全然不顾形象,嗓音都喊得明晰沙哑了,阎擎宇的情绪,也跟着急速动容,紧紧拥着她,时不时安抚地在她额头、发丝轻吻着!
全副注意力在腿上疼痛的莫晚,全然没有注意到他的柔情抚慰,没有注意到身旁男人的身躯一直是紧紧绷起的!她的痛更多的是身体上的,而身旁的每个观众,承受得更多却都是精神上的摧-残与折磨……
这场拉锯战全然结束,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的事情了,赖新柔包裹好伤口起身的时候,莫晚已经虚软地瘫到了阎擎宇怀中。
将她抱回床上,阎擎宇替她拉好了被子,而后一行人缓缓都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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