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沿着线之巨人的路线小心移动的时候,我发现蜂巢的整体结构早已遭受了超乎我想象的严重破坏,很多的承重墙和承重的柱子都不在它们该在的地方,但即使这样,楼层也没有要彻底垮塌下来的迹象。
又走了一阵后,我发现身处的空间开始变得越发的错乱,这倒不是说我突然闯入了什么异世界,而是单纯的好像有人用某种方式重塑了建筑物里的一切。
房门被挪到了天花板上,灯具的残骸和地砖用的建筑材料则被嵌进了墙里,原本应该是地板的地方放着和其他地板无缝连接着的办公桌桌面,而本来应该能进入的房间又被水管做成的“房门”彻底堵塞了。
【就算是噩梦里也没有这样的场景吧。】
颠倒错乱的感觉令人作呕,这就好像是有人打碎了积木做的城堡但却不知怎么恢复,最后只能凭着模糊的记忆胡乱搭建一样。唯一让我感到欣慰的是,随着这些倒错的场景变得越来越多,原本充斥在建筑物各个角落的其他异形渐渐的没了踪影。
【可恶,我现在到底是在往上走还是在往下走……】
没有了碍事的敌人,我和郁亚的脚步都变得轻快了起来,谁曾想随着旅途的继续,我们所处的“空间”本身也变得扭曲不堪了。
明明有高低落差,但不管往哪个方向走都觉得自己是在往上走的楼梯。前一秒还能正常行走的地砖,下一秒就变成了墙壁将我狠狠的摔了下来。两扇明明相连在一起,却映出了一横,一竖两种不同角度的外界风景的落地窗。凡此种种不一而足,发展到后来,我甚至都无法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还在蜂巢大楼里,因为我发现沿着线之巨人的移动轨迹走,那一层楼我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希鲁哥,好怪啊,你为什么要一直原地转圈呢,我们已经来过好多次这里了吧。”
在早已完全迷失方向的我第三次通过某扇防火门时,身后的郁亚拉了拉我的衣角。
“我们不是要去找爸爸吗?”
“是,但我们……呃……我们遇到了点状况。”
六神无主的我不知道要怎么回小郁亚的话,但我再怎么掩饰,自己的慌乱都被那小丫头看在了眼里。
“所谓的状况……是迷路了吗,希鲁哥?”
“哈哈……真是不想承认啊……”
“没关系,郁亚也经常迷路的,但每次鸣姐姐都会找到我,有一次我问她为什么会那么厉害,她偷偷告诉我,每到一处,她都会留下记号,只要顺着记号走,就永远不会走丢了。”
“记号……吗。”
郁亚的话让我想起了之前在地下室里发现的指引标志,很显然,我们应该不是这栋空间错乱的诡异建筑的首批访客。
【难道路上错过了?】
受到郁亚的启发,我赶紧叫出小普罗米菲,让她将控制面板里实时录下的画面重新筛查了一遍。果不其然,路上各处都留有各种各样的记号,似乎早就有人料到了后来者会顺着线之巨人的路线前进然后陷入和我相似的困境。
【到底是什么人……是敌还是友呢?】
沿着对方留下的记号,我很快就脱离了诡异的混沌空间,回到了我所熟悉的那个“废都”。虽然窗外呼啸而过的以太狂风以及天空中漂浮着的土地和建筑垃圾不断提醒着我并没有回归正常世界,但“脚踏实地”的感觉还是让我的内心轻松了不少。
【好家伙……这里已经是一百楼了?】
稍微休息了一会后,我重新开始探索身边的世界,结果第一眼就看到了放在电梯间外面的指示牌。
很显然,我和郁亚来到这里用的肯定不是正常的方法,不过这莫名其妙的“穿越”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首先,要我带着个小丫头爬一百层楼根本就不可能,其次,这栋蜂巢大厦,一共也就只有一百零一层。
【直接将我们引到这种地方……那些记号难道是阿尔伯特留下的!?】
突如其来的展开,一下就让我的精神绷紧到了极点,但当我谨慎的来到外面的走廊时,却发现这里平静得有些出乎意料。
没有时空裂缝,没有丰灵,没有伊泰利尔,没有军团,也没有机天使和线之巨人。甚至哪里都没有战斗的痕迹,这里几乎所有的一切都维持在了奥利维亚变成废都之前的样貌。
更让人吃惊的是,这层楼居然还有电力,灯火通明的办公区里很多电脑的投影屏上还显示着各种主流网站的访问界面。
【好家伙……我的运气来了!?】
喜出望外的我扑向最近的电脑,随便试了一下后,我发现网络链接果然都是通的。
正当欣喜若狂的我打算立刻用电脑跟外面的同伴取得联系时,一声熟悉的呼唤响在了我的身后。
“嘿,鬼畜王!”
“……斯特劳斯!?”
在叫出声音主人的名字时,我的双眼已经将他的身形映在了脑中。
来着果然是斯特劳斯,我的意思是,出现在我眼前的是我熟悉的,认识的那个斯特劳斯,而不是六十年后或者什么见鬼的其他时空里的他。
看到我和郁亚,斯特劳斯也很兴奋,要不是小普罗米菲大声发出了警告,我差点就冲上去跟他紧紧的拥抱在了一起。
“果然……是伊泰利尔吗!”
边说我边抽出了手枪。
“伊泰利尔?你在说什么蠢话,是我啊,是我,威廉·斯特劳斯!该死的鬼畜王,连我都不认识了吗!”
“用东西划伤你自己。”
“哈?”
“我说用东西弄伤你自己,你要是不动手,我就开枪了!”
我义正辞严的威胁了眼前的男人,无计可施之下,斯特劳斯取出驾驶服腰间的匕首,轻轻的在手指上滑了一下。
“哎哟,妈的,你他妈现在欠我两套限量版魔天霸龙王了!”
明明是个现役士兵,结果那么小的一道伤口也让斯特劳斯疼得发出了呻吟。
经过普罗米菲的观察,伤口下的血肉确实没有伊泰利尔的特殊反应,直到这时,我才彻底放下心来,不管怎么说,起码我眼前的这个家伙是个货真价实的人类。
“别说两套,十套我也买给你。你这个不要脸的死宅男!”
边说我边冲上去给了同伴一个拥抱,等到普罗米菲提醒我郁亚一直在看之后,我才依依不舍的松开了自己的手。
“你怎么会在这里,斯特劳斯,我还以为你早就死了。”
“托你那傻x姐姐的福,我才没那么容易死。”
说着,斯特劳斯取出香烟,给自己点上了一根。
“我还想问呢,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重伤躺治疗仪里去了吗。”
“……发生了一些事,我没法继续躺着了,知道你们在这,所以就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就你一个人?其他援军呢?该不会都被外面的风暴给挡住了吧?”
“……斯特劳斯,你难道不知道莫比乌斯球的事?”
我对眼前男人的反应感到大惑不解,但看他的眼神怎么也不像是在寻我开心。
“啥球?你到底在说什么?之前我就想问了,你为啥要叫我割自己,伊泰利尔又是什么鬼东西?”
斯特劳斯的问题简直比我还要多,当我简单的将莫比乌斯球和废都的故事都告诉了他之后,这个男人看我眼神立马变得不一般了。
“你他妈到底在说什么鬼话,伤到脑袋了吗?而且那边那个女孩是怎么回事?你这王八蛋伤到脑袋了都能把妹?而且仔细一看,那小妹子不是长跟克罗艾超像吗!”
“确实很像,她叫郁亚,她的故事说起来就太长了……”
“我有的是时间。”
“别闹,说起来,斯特劳斯,你真的对外面发生的事……没有任何感觉?”
“感觉?我就在这呆了不到一天,你想要我有什么感觉?”
“一天!?”
“啊,你连这都要怀疑?不信就去看看电脑咯。”
斯特劳斯边说边耸了耸肩,我按照他的指点扭头看向了离我最近的那一排投影电脑,果然所有的投影屏幕上显示的时间都是tc197年6月30日。
“……活见鬼了。”
我无法接受眼前的现实,甚至一度怀疑之前自己的那些神奇经历都是传送时脑袋受伤或者吸入了过多有害气体后产生的幻觉,不过郁亚并不是假的,我控制面板的里的小普罗米菲也没有因为我的“觉醒”而突然消失,再三确认了好几遍电脑上的内容后,我对自己所处的这个空间以及面前的男人产生了深切的怀疑。
“我说……斯特劳斯,除了你之外,这里还有别人么?”
“没了,楼顶的大爆炸发生之后就都跑光了。”
“跑光了?那为什么你没有跑?”
“电梯坏了啊,你上来的时候没发现吗?我才不会蠢到去爬楼呢,这他妈可是一百层!”
“……所以你就选择待在这?”
“待在这有什么不好,反正该发送的报告我一样也没少。”
“不……不是……你怎么能……我的意思是……看,窗户外面!土地漂浮在空中,建筑残骸也漂浮在空中,还有那么剧烈的以太风暴,你怎么就能对这些视若无睹呢!?”
“是有点奇怪,不过大楼本身不是好好的么?既有水又有电,还能上网,真不知道其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斯特劳斯……你你你你……你真的没救了!”
我捂着自己的脸,试图让早已混沌一团的大脑稍微变得清醒一些,仔细想想刚才的对话,我总感觉斯特劳斯才是正确的一方,毕竟一觉醒来就突然过了六十年什么的,根本就是小说里才会发生的事情。
【难道所谓的“废都”真的都是我的幻觉吗?但这样的话,郁亚和普罗米菲怎么解释?维兰军士,李维伊和布雷特纳又怎么解释?我到底被困在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我到底应该相信什么!?】
一怒之下,我顺手砸烂了眼前的投影电脑,见状,斯特劳斯什么也没说,只是走过来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好啦,傻小子,每个人的人生中都会经历一些悲伤的事,能走出来就好……毕竟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
“谢谢你,斯特劳斯。”
得到同伴的安慰,我稍微好受了一些,谁曾想我眼前的男人突然从一旁的沙发后面取出了一根撬棍。
“好了,看你那么难过,我也得拿出点干劲来了。如果你梦到的那个什么球什么废都才是真的,那接下来也不会有其他帮手上来了吧。”
这么说着的斯特劳斯俏皮的朝我眨了眨眼,看到他没有用撬棍打我的意思,我原本想护住郁亚的手僵在了空中。
“不是吧,鬼畜王,你觉得我会用这玩意砸你和那孩子的脑袋!?你平时到底是怎么看我的啊。”
斯特劳斯苦笑了起来。
“一个普通的变态死宅。”
知道自己误解了对方,我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下一秒,另一支撬棍被递到了我的眼前,与撬棍同时出现的,还有一对粗糙的劳保手套。
“你也来出点力吧,这样也许就没那么难过了。”
“……哦。”
不明所以的接过撬棍后,我被斯特劳斯引领到了一扇紧闭的合金门前,那扇门已经因为强烈的爆炸冲击而有了些变形,从相对位置来看,这里应该就是通向蜂巢最高处所必经的楼梯间。
“上面是什么?”
我好奇的问了身边的同伴一句。
“原本外层是环形观景台,里面好像是个演播室,但听说一个月前就已经在封闭装修了,天知道那些的混球偷偷在上面装了什么。不过不管装了什么,它们都已经是历史了”
“怎么说?”
“炸了啊,你脑子真的坏了?你该不会没看过我写的报告吧?”
“你写的报告?”
“对啊,战斗的经过都写在里面了,我们开着as追击阿尔伯特一路打到了这里,然后我的机体被诡雷炸坏,你家的搓衣板和杀红眼的艾吉斯丢下我直接冲了上去,接下来……就boo了。”
“你是说上面发生了爆炸,而爆炸发生的时候,艾吉斯中尉和贝拉军士长都在上面!?”
“你不会真的没看过吧?那是谁叫你来的?你还不知道贝拉已经……那啥了吗?”
看到我一脸的惊讶,原本无比自信的斯特劳斯也有点懵了。
在数十秒的沉默后,我和他同时举起了撬棍,因为我们俩都知道,有些事情已经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掌控。
“加油!快开了!”
合金门并不是那种加固过的防爆门,但想要靠蛮力破开依然有点费劲,在郁亚也加入破门的行列后,事情出现了转机,但真正破开大门靠的还是斯特劳斯的强袭兵,那台钢铁巨人的双腿已经被诡雷严重损坏,要不是有小普罗米菲的协助,我和下士还真的没法轻易将它挪到门边。
“成功了!”
当合金门在一声尖啸中轰然倒地时,我兴奋的想要跟身边的同伴击掌,结果这时我却发现原本斯特劳斯站立的位置空空如也,而下方刚才还灯火辉煌的办公区,现在也已陷入了一片死寂般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