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琼没了内力护身,旧伤时常会发作,有些半夜里也会痛醒,却只是咬着唇生生忍着。何晏之这时往往默然起身,替杨琼调息轻揉,又恐杨琼畏冷,便将他拥入怀中,催动内力,慢慢将他周身偎热。如此亲昵的举动,初时杨琼还会推拒,然而禁不住疼痛的折磨,意乱情迷之间便顺从了何晏之的好意。两人本就有情,在擎云山上颠鸾倒凤时又何等快活,一来二去,何晏之竟又得寸进尺起来,有时搂抱接唇,百般挑弄,千百戏谑,杨琼哪里禁得住逗弄,稍时便周身红透,喘息不已,气恼之余唯有闭目装睡。何晏之于是细声哄慰,如蜻蜓点水,浅尝辄止,轻轻款款,如此盘庚许久,才相拥睡去。
这一夜,何晏之正怀抱着杨琼睡得安稳,睡梦之中却隐隐听到屋外传来细微的竹笛之声。那笛声如泣如诉,如怨如慕,勾魂摄魄,不绝如缕。何晏之此时的内力日益精湛,尤为得耳聪目明,便缓缓睁开眼,见杨琼犹在沉睡,便轻手轻脚下了床,将窗子推开了一条细缝,循声望去。
只见后院的那座墓碑之前正站着一个人。那人披着一件藏青色的斗篷,背对着何晏之而立,看不清相貌年岁,远远望去只觉得身长玉立,风姿绰约。他的手中握着一柄竹笛,笛声袅袅,曲调凄然,何晏之细细听去,却觉得这调子很是奇怪,自己自幼唱戏,南腔北调听得多了,却从未听过类似的曲子。他正疑惑间,那人却止住了笛声,将手中的竹笛轻轻放在了墓碑前,低声喃喃道:“茵茵,大哥这回去了江南,给你带回了一盒口胜、一盒胭脂,还有你最喜欢吃的秋葵糕。江南的织绣最是出名,大哥找人绣了一幅春江夜宴图,茵茵,你可喜欢吗?”
何晏之静静聆听着,那人的声音低沉柔和,听起来却似乎上了年纪。他絮絮地同墓碑说着话,自言自语,自问自答,何晏之心中了然:这人便是这间屋子的主人了,只是眼前这番情景看来,显然是在吊唁亡妻,然而他自称大哥,难道与这死去的女子是兄妹么?何晏之心中百转千回,一时之间冒出无数念头,却见那人缓缓蹲下身子,在冰冷的墓碑之上印下一吻,何晏之只觉得心中仿佛被人狠狠击中,此情此景,阴阳两隔,竟是凄凉无比。
那人缓缓转过头来,清冷的月光勾勒出一张清丽绝伦的脸,一双桃花大眼,美目盼兮,两弯含黛眉,泠然善兮,眉间有一点殷红的观音痣,更觉姿容秀美,只是须发皆已花白,朦胧的夜色之下,实在看不出年岁。何晏之几乎呆立当场,杨琼已是极美之人,他未曾想到,眼前这人竟比杨琼还要长得俊秀几分,简直是天下无双了。
那人的目光仿佛透过薄纱,静静地落在何晏之的身上,他微微一笑,倩然生色,淡淡道:“小子躲着作甚?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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