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晏之连忙小步跟了上来,小声道:“宫主莫要动怒,是晏之错了,你莫要迁怒孩子。”
杨琼停了下来,转过头细细打量着何晏之,忽而一笑:“何晏之,你还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怎么就忘了,你素来就是个厚脸皮的……”他话还没说完,手却被何晏之握住了,杨琼眉梢一挑,意欲挣脱,何晏之却死死握着,笑道:“既然如此,我索性就厚着脸皮再恳求宫主一回。”他笑得温柔,眸中闪着光亮,犹似夜空中的星子,“孩子总该有个名字。宫主觉得安期这个名字如何?也不求他将来玉堂金马登高地,只望他能平安长大,无灾无难,如长寿仙翁安期生一般寿考延年。”
杨琼甩开了他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未几,冷冷道:“随你。”
何晏之笑道:“多谢宫主赐名。”
杨琼的脚步顿了顿,叹息之声几不可闻,终于淡淡道:“欧阳安期。”
何晏之一怔,随之心头狂喜,道:“宫主终于肯认下他了么?”他兴奋地低下头逗弄着怀中的婴儿,点了点孩子小小的鼻头,“欧阳安期,听着就是玉树临风、风流潇洒的人物,长大了自然同宫主一样,定是个翩翩俗世佳公子。”那孩子哪里听得懂他的话,只是一边挥动着小手小脚,一边咿咿呀呀地发出稚嫩的声音,犹如幼兽的小爪子挠在人的心头,叫人心中一软。何晏之笑逐颜开,又道:“你大名叫安期,我便给你取个乳名儿,就叫安仔,好不好呀,乖乖仔?”他又笑着抬头看向杨琼,“宫主,你觉得是安仔好,还是安宝好?”
杨琼漠然地看了他一眼,依旧冷声道:“随你。”他继续缓步往前走着,嘴角却微微抽搐,“什么仔……什么宝的,实在是俗不可耐!”
何晏之亦步亦趋地跟在杨琼的身后,杨琼对孩子的态度他分明看在眼里,心中甚是喜悦。婴儿不一会儿便睡着了,舒舒服服地窝在何晏之的怀里,梦中还在打着奶嗝。何晏之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随着杨琼绕过了几道长长的暗道,只觉得越走下去,道路越是崎岖难行,不过喧杂的人声却是一丁点儿都听不到了,再也不见追兵的踪迹,便问道:“宫主,我们几时才能走出去?”
杨琼冷冷道:“不知。”何晏之看着对方萧瑟的背影,知道杨琼对他还是心存着芥蒂,唯有噤声,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杨琼却继续说道:“我也不知道走下去会是什么地方。眼下,我们也不能贸然走出去,所有的出口必定都有沈眉设下的陷阱,只要我们踏出一步,便是自投罗网。”
何晏之道:“可是宫主刚才不是同沈眉说,这世上只有你才知道欧阳将军当年布下的机关……”
“那是我唬他的。”杨琼冷冷的声音打断了何晏之的话,“我父亲去世时我尚在襁褓之中,如何能知道他当年的布局?不过机关消息之术我略知一二,找几道生门还是容易的。”他冷笑了一声,“沈眉对我方才的话自然半信半疑,他狡猾得很,绝不会轻易撤兵。所幸沈碧秋受了重伤,沈眉阵脚大乱,倒给我留了一些喘息的时机。”
何晏之听了心惊,颤声道:“宫主竟是孤注一掷么?”他不由地紧紧搂住了怀中的孩子,“若是我们一直被困在地下,这孩子怕是会受不了。”
杨琼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若是害怕,便沿着原路折回去便是。”他冷笑道,“想必沈碧秋也不会为难你。”他又瞥了一眼那个婴儿,“至于这个小东西……那是他的命。”
此刻,何晏之心里如同被剜去了一块般痛,杨琼却不再理睬他,只是皱着眉继续往地道深处走去。两人走走停停,又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后面的路狭窄得只能容得下一个人弯腰匍匐前进,何晏之还要护着怀里的婴儿,只能拱起腰来,如此,后背便被石棱割开了数条口子,一时间鲜血淋漓。杨琼却对空气中淡淡的血腥之味熟视无睹,甚至不曾开口询问过何晏之一句,两人虽然只相隔咫尺,心却像是隔了万重之山般遥远,再无昔日的柔情和默契。
终于,前面的杨琼停下了脚步。魂不守舍的何晏之这才发现,他们已经走到了一条死路,眼前是磊磊的石壁,一派漆黑之中已再无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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