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握紧了拳头, 他转头看向走廊,发现那个鸢色双眼的少年正倚着门廊、懒洋洋地朝自己抬了抬下巴,嘴角带着绝对称不上善意的笑容。
“checkate?”安室透强打着精神, 镇定地直面着少年太宰治, “不,还远远不到这个地步。”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虽然用在这里不一定合适, 但是道理总归是一样的。”太宰治耸耸肩,戳破了安室透伪装的轻描淡写。“将你和雪莉分开,这只是第一步,你当然可以退让, 来显示自己的忠诚。可是既然已经被怀疑了, 之后这样的试探只会更多, 你又有多少退让的余地呢?”
安室透沉下了脸,他的底线无非就是已经被限制了行动的雪莉, 以及自己身边的两人。
“更何况, 你真的是一条忠心耿耿的狗么?”太宰治瞥了一眼安室透身后的诸伏景光和宫野明美,笑得意味深长。“所以,你以为你还有什么选择么?”
“但是,波本也不可能直接违逆boss的命令吧。”诸伏景光插话,他虽然非常想把幼驯染带离黑暗,但却并没有计划让他毫无准备的叛逃,看朗姆追杀黑麦的势头就知道了, 如果不击溃组织, 贸然地跳反都是在把自己置于一个非常危险的境地。
“咦, 你们这难道是在寻求我的建议么?”太宰治鸢色的眸子闪过一丝流光, “我只是在单纯地嘲笑你落入了进退两难的局面, 并不是打算真的好心为你排忧解难哦?”太宰治故意拖长了语调,更显得自己在幸灾乐祸。“波本,我可并不是一个好人诶?”
安室透的视线顺着太宰治上扬的嘴角下移,不由自主地看向对方的肩头的黑色的外套,只是和夜间不同的是,对方此时内搭着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西裤,显然并不是普通的居家装扮。太宰治这样一整套穿着下来,遮掩了几分年龄上不可避免的稚气,制式西装给他带来了一些成熟之感,倒像是过早步入社会的“工作党”、而且由于特殊的气势加成,看着显然还不会是什么正经工作。
就像对方自我坦白的那样,安室透沉了沉眼,越发觉得这个假名是“大庭叶藏”的少年恐怕和组织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且还很有可能就是帕图斯“监护”的后辈。这样对方言行间表现出的、对帕图斯的占有欲和对帕图斯过往的了解,才能说得通道理。
组织里的人,哪怕年纪再小,也不容小觑。这一点,同样是在组织里长大的安室透深有体会。
“还是说——”太宰治突然收敛了所有表情,阴沉地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三人:“你们借由着帕图斯的手段,一个保住了性命,一个洗脱了嫌疑,所以至今也在抱着不切实际地妄想,指望着帕图斯可以为你们继续披荆斩棘么?”他的视线最后停留在安室透的身上,嗤笑着激将着对方:“离开阿檀就寸步难行了么,波本?”
宫野明美猛地咬紧了下唇,她的确是打算找机会明示竹马,或许可以求助帕图斯。大概是自己的性命多亏了对方插手帮忙才得以保全,她对帕图斯的信赖已经不由自主地刻进了骨血之中。她畏惧着对方黑暗的气息,但是却深深相信着对方一定可以从这两难局面中破局而出。
诸伏景光想起了自己那条几乎是本能发出的“ru”的信息,虽然道理上他为帕图斯效力、而帕图斯为他解决麻烦是一件等价交换。可是实际上,帕图斯洗脱了朗姆对自己的怀疑——哪怕只是暂时的,但是却也算是延续了他的性命和卧底的职业生涯。而他回馈帕图斯的?帕图斯最近并没有联系他,连上次分别时布置的“引领新人”的任务,他都因为暂时没有发现新人的动向、而无从下手。
他自嘲了不知不觉中竟然变得习惯依赖帕图斯的内心,依赖,这个词语放在身为ga的他和身为组织一员的帕图斯之间,此刻显得尤为可笑。他不曾忘了自己的立场,但是却依然被帕图斯软化了内心么?他侧头看向了沉默不语的幼驯染,少年辛辣的话语如同尖刺,想必已经在幼驯染心中留下了血淋淋的伤口。他们都明白这是激将,这是强迫他们和帕图斯划分界线。这同样是明谋,将一切摊开,逼他们远离帕图斯,不让帕图斯淌入这场浑水。
可是,诸伏景光没有仔细思考:为什么,他内心就这么笃定,如果帕图斯知道了这件事,就一定会出手呢?
“这的确是我自己的事。”安室透摇了摇头,他明白自己正在被步步紧逼,组织中有人在期待他亮出底牌,是在针对他?可是为什么?自己并没有打算背叛组织。又或者是有人从蛛丝马迹中找到了帕图斯谋划了一切的轨迹?他在心里默默思考这两种可能性,其实就算少年不激将,他也没打算求助于帕图斯——出于他的傲气,也出于对帕图斯的保护。既然帕图斯没有打算暴露自己才是幕后主使,那他也不会让有心人的视线有机会从自己身上转移。
他的底线就由他自己来保护,尽管需要面对的是这样两难的局势,可是在过去这么多年的日子里,他都是这样过来的。他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其他人身上,的确,被人维护的滋味很好,但是他不是娇弱的玫瑰花,只会躲在别人的身后。
他是波本,而组织的波本,从来都不是善茬。
“啊,听到这样的保证还真是安心呢。”太宰治轻笑起来,他朝一户建的大门走去,在路过安室透时,眼角上挑,依然是一个挑衅意味十足的模样:“在你手忙脚乱、头破血流的时候,倒是可以通知我看看好戏——我的联系方式,已经存在你的手机里了。”
安室透皱着眉头低头查看着手机,他作为情报组的成员,对手机、da等通讯工具保管得很严,没有想到竟然还能被少年钻到空子。他心头生出一丝警惕,虽然知道组织的人都深藏不露,可是对方未成年的面容无疑非常有欺骗性,他之前就算有所警觉,也没有真正把对方当做势均力敌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