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去留(1 / 2)

 怀瑾脱下囚衣,露出白衫,覆手将帛书收入怀中,便打算携猕猴祭出风字诀疾法,去玉玖阁领赏。他甫一行气,体内阴阳失和,太阳穴阴气喷涌而出,黑丝骤现,头胀欲裂,少年急忙从浅彩琉璃壶取出药丸服下。

方才一战,怀瑾数次气息不稳,好不容易聚拢起至阴至阳的气息,又汇成和合真气推入承志体内,此时再不敢贸然使出身法,只得徐步走回玉玖阁。

柔荑见怀瑾领着猕猴离开,生怕他一去了无踪迹,从此再也见不到“小耳朵”,但又不能把承志扔在街上放任不管,抬头正撞见“白馒头”满脸悲戚,傻站在屋檐下念念有词。少女呵斥道:“还不过来。”

圆缘晃着大脑袋,不知柔荑何意,口中经咒不停,边颂边来到柔荑近前。

“你叨咕些什么,还不赶紧搭把手背承志回去。”

圆缘仍不停歇,兀自念叨半晌,才说道:“承志施主既已重入轮回,小僧趁他阳气未散,为他颂《往生咒》,得菩萨加持,来生积些福报,也不枉相识一场。”

柔荑料想与他说不清楚,拉圆缘手掌,放在承志鼻端。和尚指背似有煦风飘过,咧嘴憨笑道:“咦?小施主活了,往日常听师父讲授《往生咒》的妙用,未曾肉眼得见,今日亲历,方知师父所言不假。”

柔荑无奈,懒得跟他解释,冲着承志向沙弥努嘴,心想这和尚莫不是装傻充愣、故意搪塞吧。

“我?”圆缘手摸光头,一脸迷茫。

“不是你,还能是谁?难不成要我背他回去?”

“哦,哦。他不会突然醒过来,疯疯癫癫连小僧都打吧?阿弥陀佛,失手伤及出家人可是大大不妥,小僧自己倒是无妨,但不能害小施主背此恶因,因果循环,今日因、明日果,这果报不定哪日可要悉数返还的。”

柔荑气得七窍生烟,明明和尚自己胆小怕事,偏找出许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少女抬右掌高高举起,摆出打人的架势。

圆缘平日驽钝,这时躲闪却不含糊,他见柔荑举起右掌,二话不说俯身将承志扛在肩上,嘴里仍不忘聒噪,“阿弥陀佛,世间俗人打打杀杀,殊不知因果报应。”

柔荑见怀瑾渐行渐远,好在走得不急,不去理会和尚说教,加快脚步追了上去。圆缘背承志跟在身后,和尚本就身子瘦小,此刻背着个人,更显吃力。圆缘七扭八歪走在街上,纵是承志清醒,以他背人的方法也难保魏家小少爷不昏睡过去。

韩府潜伏、府衙行凶、衙前缠斗,怀瑾等人经这几番奔波,天色已是日暮西垂,晚霞初上。残阳抹红半个朱阳府,正似战场余焰,烧得西边苍穹空空荡荡,只剩玉玖阁浴着天火,遮住夕阳,不知福兮祸兮。

柔荑跟在怀瑾身旁,与他肩上猕猴嬉闹,一抹斜阳避过西城的塔阁尖顶,把少年脸颊映得彤彤红润。正是暖日拂面人自醉,缘起素心两不知。柔荑只见怀瑾半边脸沐在夕阳下,少年虽不似承志俊俏,方脸浓眉却自有一股温暖。初见怀瑾,她总觉鬼面之下,许是竖着几道刀疤,横着一脸肥膘。直至那日,少女见他脱下面具与猕猴打闹,更似邻家兄长,同游同戏也无不可。短短七日,屡扶承志于困厄,全不似起初所想,柔荑心里不知不觉已亲近许多。

金丝尖耳猕本在跟柔荑嬉闹,身后阳光烤在背上,说不出的惬意。猕猴扭头望去,正被光亮耀得刺眼,举双臂遮住阳光,脚下立足不稳,从怀瑾肩上倒翻着跌落。怀瑾伸右臂兜住猕猴,猴头情急下胡乱抓挠,爪子抠进怀瑾右腕刀疮,本不大的伤口渗出汩汩鲜血,顺指尖滴淌。

柔荑见怀瑾手腕血流不止,粉裳流仙裙既已被承志划破,索性从断口撕下一角布料,牵起怀瑾右臂,想要给他绑住伤口。

怀瑾缩回手,瞥了眼右腕,说道:“不必,多谢。”

柔荑不像往日那般伶俐,只羞着脸,硬拉起怀瑾右手,将布料缠在他刀口上。

怀瑾、柔荑两人都不言语,一个强牵手包扎伤口,一个扭过头故作镇静,空气里说不出的稠滞,仿佛声音都被黏住,汇成蛛网将两人包在一起。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小僧奉劝施主,日后还是少些杀戮,与人为善,与己方便,免得受这些灾祸,今日流血事小,他日业障临头,悔之晚矣。”

怀瑾、柔荑猛地被和尚打破宁静,彼此相望,更是尴尬。怀瑾抽回右臂,胡乱绑好伤口,抬脚向玉玖阁奔去,步伐比先前急躁许多。柔荑两腮微红,埋头跟在怀瑾身后,手里摆弄粉裳流仙裙飘带,一言不发。

圆缘见他二人都不言语,反倒快步西行,和尚扛着承志一路小跑,边跑边喊,“施主慢点,等等小僧。”

不多时,四人一猴回到西城玉玖阁。天色已晚,异瑰斋空荡荡,没什么客人,阿大忙着安排小厮收拾斋内物件,见柔荑等人回来,躬身作揖。

柔荑抢先一步进入阁内,问道“爷爷呢?”

“老爷、南爷在和议堂等小姐回来。”

“哦。大大,我饿死啦——”,柔荑嘟嘴卖萌,捂着肚子略带哭腔。

“晚饭都已备好,小姐快去跟老爷报声平安吧。今晚做了桃酥凤梨糕哦。”

柔荑笑嘻嘻眨眼,蹦蹦跳跳往阁上走,怀瑾等人跟在身后。

四人进入和议堂,楚三爷见怀瑾右腕带伤,惊诧之余,内心暗喜,又不敢断定是柔荑、承志所为,假意道:“少年此行竟负伤而归,可伤到筋骨?”

“多谢三爷挂念,晚辈一时疏忽,被魏承志伤到皮肉,这场赌局是我输了。”

“赌约事小,少年无碍,老夫便放心了。志儿这是?”

怀瑾扭头见和尚仍背着魏承志,挠头无奈,对楚三爷道:“用力过猛,内息紊乱,应该没什么大碍。”

楚三爷刚要起身,司马南说道:“老爷不必劳神,让老奴为他把脉便是。”

司马南转到圆缘近前,扶承志坐在官帽椅上,搭住他左腕,只觉承志体内阳盛阴衰,心房羸弱,幸好有一道和合真气护住任督二脉,乱窜的阳气才不至反噬心房。司马南托起承志双掌,引着阳气外泄,阴气内敛,阴阳相辅,气息归于丹田,和合真气一并蓄入腹中。

承志微睁双目,懵懵懂懂,发觉自己身在玉玖阁中,双腕被司马南托住,似有罡气缓缓送入体内,心中大骇,忙起身道:“多谢南爷救命之恩。”

“娃娃不必谢我,老夫只是成人之美,远不及他雪中送炭的恩情。”司马南说罢,看向怀瑾。

承志听得糊涂,一言不发。楚三爷开口接道:“南爷,不妨明说。”

“这娃娃遭阳气反噬,幸亏少年以和合真气护住他心脉,否则即便不死,也难逃疯癫的下场。”

柔荑见三爷爷惊诧,便把方才缠斗的经过,一五一十讲给爷爷听。楚三爷听罢,心想这行气修炼好比倒水入杯,阴阳两道罡气便是杯中水,天地之间罡气不绝、水源不竭,可盛水的杯子深浅大小却因人而异,只有将阴阳两道罡气蓄入丹田,日积月累,反复淬炼,才能化成和合真气。真气为引,罡气为用,真气为杯,罡气为水,便是魑魅修行的正旨。少年既要杀承志,何必自损修为将真气渡出,转念又想,难不成自己收承志为徒,屈怀瑾不愿与玉玖阁针锋相对,这才施以援手,给足自己面子。

楚三爷见承志仍板着脸,不愿与屈怀瑾道谢,只得缓口道:“少年心意,老夫谢过,日后若有需要玉玖阁的地方,老夫决不推辞。”

怀瑾救承志只因同病相怜,与玉玖阁并无关系,楚三爷的话,他也不曾留意,随口答道:“叨扰多时,既然赌约已了,魏承志死活与我再无关系,晚辈取了赏金便要离开,先行向三爷、南爷告辞了。”

“别走……”

楚三爷心想总算平安送走怀瑾,悬了几天的心中大石终于落地,忽又听见柔荑大声劝阻,不知小孙女要干嘛,皱起眉头。

柔荑情急下脱口而出,可又想不出挽留的理由。屈怀瑾想走,让他走了便是,自己为何要去阻止,闷了半天,心想许是不舍小猴的缘故,开口说道:“把小耳朵留下。”

“怀瑾恕难从命。”

屈怀瑾刚要抬脚,柔荑跃到身前,挡住去路,少女腮连红颊朱唇咬,纤手玉臂展衷怀。

眼见柔荑拦住怀瑾,承志、圆缘纷至身旁,一个为寻仇,一个为渡劫,三人各有各的打算,却都不肯放怀瑾离开。

楚三爷寻思,怀瑾既无恶意,多留他几日倒也无妨,开口圆道:“适才听荑儿讲述,少年与魅姬缠斗、为志儿疗伤,耗费不少心力,若此时急匆匆离阁,途中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老夫愧对世人。不如你在玉玖阁歇上几日,待调理妥当,老夫绝不相拦。”

怀瑾摸不清玉玖阁众人用意,生怕夜长梦多,但此时身子羸弱,若强行离开动起手来,自忖不是楚三爷、司马南的对手,着实犯起愁来。几番思量,既然楚三爷好言相留,断不会贸贸然动手,不如且在玉玖阁歇上一晚,待明日身体恢复些再做打算。

“三爷盛情相邀,晚辈便再叨扰一宿。”

楚三爷见怀瑾做出让步,不好再言,颔首允诺,吩咐阿大带少年先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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