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锦地衣丝步障。</p>
屈曲回廊，静夜闲寻访。</p>
旋暖熏炉温斗帐。</p>
酒力渐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宋.柳永.《凤栖梧》）</p>
相思帐中被翻红浪，娇喘声声，迤逦婉转。幽幽的香气弥散开，无声地推着血液里的火腾得更高，燃得更旺。</p>
女子秋水样的杏眼微张，青葱十指扣住男子的肩头，雪白的腿夹紧了他的腰，承受着那**冲击。红唇间逸出的声音如同呜咽，痛苦杂着愉悦。她的神情里有一丝迷惘，仿佛不知今夕何年，而那带她一次次冲上云霄的男人又是何人。</p>
“少诚……”她叹息般呢喃，杏眼迷.蒙，更紧地贴近他，“不要停，少诚！”</p>
“我是笑倾！记住！我是笑倾！”</p>
最后一声，彷如哀叹，幽幽地、绵.长地，诉尽几多爱与痛。</p>
他按住胸口，神思恍惚。有冷风自后袭来，他一激灵，.扭头去看，方惊讶地现窗台上正坐着个抱膝微笑的银少年。</p>
“偷听可不是好.习惯。”红笑倾别过脸去，拉好衣襟，冷道：“你这两日上哪儿去了？怎地到现在才回来？”</p>
无视他的怒眼，跃下窗台慢吞吞地飘过来，一伸手：“药呢？给我瞧瞧还剩多少。”</p>
“哈？”离弦愕然，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难怪你面色这般差，原来两个月的量被你不到一月就用光……”</p>
“你道我是你的仆从，可以随意呼来喝去？”离弦嗤笑，慢吞吞飘回窗户那边去。</p>
“哦呀哦呀~那可真是不得了。”离弦翩身坐上窗台，笑眯眯地把下巴抵上膝头，“我堂堂雪蛟之神，倒离不了你这的人类了。”</p>
离弦低笑，浓浓的尽是毫不掩饰的嘲讽，“你已经得到她了，不是吗？虽然太贪心，未必抓住了她的心，但我该做的事都做完了。报酬方面，我本是可以照契约全数拿走。不过你若给我一半的命，也剩不了几天活头。而你若是死了，有人会很难过……”</p>
风夹着寒意扫进来，卧房里隐约有人在唤着“少诚”。红笑倾呆呆地望着离弦消失的地方，忽然觉得全身血液似结了冰，无尽的冷。</p>
天未亮，笑歌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夜云扬披衣出了碧纱橱，掌灯开门，见莫礼清神色惶急，不由心底一惊。</p>
夜云扬知他是笑歌的心腹，素来稳重圆滑步步谨慎，却还是头回见他这般失态。急急跟过去，只见他立在床脚低头搓手一副慌张样，嘴里声道：“主子，李公公派人递了口信来，二皇子今晨寅时二刻得了急病，眼见着就要不好了，您看……”</p>
她一派悠闲，莫礼清却急得冒烟，趋前一步又道：“主子有所不知。那人伺候二皇子的太监吴子把昨儿的事捅给皇上知晓，一口咬定二皇子是在主子这儿喝了茶回去才出事的。若是二皇子真有个好歹……”</p>
“衣服。”笑歌又伸出手来，接了夜云扬递去的织羽珍珠斗篷，随意一披就撩开帐子下地趿鞋拿水来喝。</p>
莫礼清低头退开几步，额上密密一层汗也不敢去擦。笑歌在桌旁坐下，微微一笑，“你是害怕皇上没理由动我这个‘心智痴傻之人’，单拿你们开刀？”</p>
莫礼清浑身一震，头埋得越低：“昨日惠公主在场，大内侍卫总领温大人也在，茶具皆是银的，他们要赖也赖不到咱们头上。只怕届时有人打着彻查的幌子在公主府乱蹿，万一现贵子他们三个的……咳！奴才失言，请主子莫怪。”</p>
笑歌不禁莞尔，手指顺着细瓷杯沿划了一圈，柔声道：“你这人倒有趣得很。我让你喝茶，你看也不看就敢喝下去，这会儿怎地就不信我了？天塌下来尚有我着，你就放放心心做你的事去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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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磨磨蹭蹭不肯走，分明还有顾虑，只得声道：“世人只道我如今是个傻子，莫不是你也当我糊涂了？我若是那等轻易落人把柄的人，还能坐在这儿受你这一声‘主子’？”</p>
莫礼清讪讪地摸摸鼻子，笑了笑：“是奴才莽撞，惊扰了主子……天色尚早，主子要不要再多睡会儿？”</p>
“这时候睡，许就错过好戏了。”笑歌拢拢衣襟坐去梳妆台前，望着镜里那似乎又鲜明许多的五官，微微蹙眉，半边嘴角却高高扬起，“帮我梳头吧，莫子。对了，叫你备的东西什么时候能拿过来？”</p>
“主子现在就要？”</p>
“现在什么时辰？”</p>
“卯时刚至。”</p>
“再过一刻，大概。”她转头看了夜云扬一眼，笑道：“呆瓜，外袍那般薄，你不冷么？去把衣裳换好，帮我到橱子里寻套月白的衫子出来，不必捡那厚的，宽大些便好。”</p>
夜云扬不知他们在筹谋什么，一语未，当真去拿来套月白春衫，胸前裙上绣了朵朵嫩黄的迎春，素净雅致又不失活泼。</p>
莫礼清许久没替真正的主子梳妆过，使出浑身解数要叫她满意。特意拿了几个珍珠夹把她的刘海分作两片别上去，1ou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又取了螺子黛，用笔蘸着把那飞扬的眉细细地描。却留下唇不着色，脸上也只拿玉兰粉淡淡扑了几下。</p>
末了，他一指镜中人，笑嘻嘻地道：“主子瞧瞧这样可好？”</p>
但见铜镜中映出的那女子眉若笼烟，肤色若淬玉般白，愈显得那双眼睛黑白分明，像是一眼就能看到人心里去，媚也媚得清冽冰冷。偏左眸里隐隐有一金芒微微地闪，媚色里就无端多出分妖异，将那冰冷破开条缝，诱得人的视线无法从她眼中移开。</p>
夜云扬站在他两个身后遥遥看过去，触及她的目光，一时间脑子竟空白一片，似被只无形的手拉着，不知不觉便向她步步kao近。</p>
笑歌浑然不觉，赞了声好。睫羽轻垂，手指慢慢抚过怀中春衫上的那些花儿，唇畔荡起抹浅笑，莫名其妙地低低叹了口气，“可惜了一件好衣衫……”</p>
眼角余光觑见身旁多出双天青靴子，她抬眼嫣然：“呆瓜，你先回梧庭居打路上要用的东西，晚再过来。”</p>
夜云扬从恍惚中惊醒，听她又重复了一遍，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我会妨碍到你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