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儿?”赵鸿煊同样意外。
“我在这儿打工啊。”徐正文指了指车间那边,“干点零活,你呢?”
赵鸿煊说:“我也是暑假出来实习,在保险这边做定损,昨天刚来的,你来多久了。”
“一放假。”徐正文说。
赵鸿煊只是过来送个资料,这边没有他什么事儿,他本想跟徐正文再聊几句,张天琛过来喊了徐正文一声,让他进去帮忙,徐正文就跟赵鸿煊挥手再见,朝着张天琛一路小跑而去。
汽车被完全顶了起来,张天琛和徐正文站在车下检查,张天琛问徐正文刚刚那个人是谁,徐正文就简单地介绍了一番。他和赵鸿煊毕竟是高中时代的朋友,虽然到最后两个人的结局颇为戏谑,他那时候自己心里也有迈不过去的坎,跟赵鸿煊的交往也略显尴尬疏远。
现在时过境迁,他放下了很多,也坦诚了很多。如果命运总是和他开玩笑,他姑且也可以笑笑。
徐正文在北京人生地不熟,能遇到赵鸿煊,也称得上是他乡遇故知,所以谈起赵鸿煊的口气也轻扬许多。张天琛就是叫徐正文时顺便扫了一眼那个赵鸿煊,穿得人模狗样,没想到是徐正文的高中同学。
张天琛没有必要对这样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人做出过多评价,没想到中午和徐正文一起吃饭的时候又碰到了赵鸿煊。不过,赵鸿煊没有过来,招呼也没打,跟自己部门的同事们一起吃饭了。
席间男男女女几人,赵鸿煊总能引得别人听他讲话,说说笑笑,才来了这么一两天,同事们仿佛对他印象很不错。
“你那个同学……”张天琛冷笑了一下,“看着还行啊。”
徐正文边吃饭边说:“他人挺好的,而且比较会跟别人交流,很受欢迎,我就不行。”
“你对他评价这么高?”张天琛问。
“那不然呢?”徐正文说,“我们村他考得最好,985211院校不是什么人都能考上的。虽然不是清华北大,但是人家学校的专业是全国顶尖的。”
“是吗?有我好吗?”张天琛继续问。
“这……这没法比较吧?”徐正文不懂张天琛追问这些的意义是什么,便打太极说,“反正我哪个都没考上,我也不太懂。”
赵鸿煊那桌吃完饭就散了,他见徐正文这边还没结束,才慢悠悠地过来。两个人之中忽然插入第三个人是很明显的,赵鸿煊坐在徐正文身边,徐正文把嘴里的饭咽下去跟赵鸿煊打了个招呼,赵鸿煊笑了笑。
人的观察力各有不同,初印象的判断一部分基于观察,另一部分是观察之后是否能从大脑区域里调出来相似样本进行经验归类。张天琛本来对赵鸿煊没什么所谓的观感,但是远远见他跟同事们之间调笑的样子,就隐隐有些不适。现在赵鸿煊跑来跟徐正文这里凑近乎,还问东问西问到了张天琛的头上,张天琛就更不适了。
赵鸿煊和徐正文是一个村里出来的,但身上完全没有徐正文那种踏实诚恳的气质,相反,他似乎已经完全被城市化的生活改造了,如果徐正文不提,张天琛根本看不出来这是个从小村庄里考出来的大学生。
“同学,你哪个学校的啊?”赵鸿煊问。
张天琛冷脸回答:“高中毕业。”
“哦……”赵鸿煊笑了一下,一只手臂自然地压在了桌面上,调整了一下坐姿,身体前倾,“那你也是跟正文一样在技校里学汽修,然后过来这边实习?”
张天琛没有回答,赵鸿煊就当他默认了。徐正文知道张天琛没对赵鸿煊说实话,原因不得而知,他也没有揭穿,兴许张天琛有自己的想法,不喜欢跟别人透露这些。
赵鸿煊也是学机械相关的专业,三个人算是互为同行,共同话题就是车。闲聊之间,赵鸿煊从汽车定损过程中的常见故障及检测聊到了空气动力学,中间还简单地谈了谈自己对于工程信号的一点点简单看法。
徐正文是个搞实践的人,学习的全部知识都是为了实际应用,只有高中物理水平的他这个学那个学听多了一时间也有点没反应过来,露出了迷茫的表情,然后看向张天琛,打算看看他懵不懵。
张天琛的冷脸在这个时候发挥出了极致的效果,不过,赵鸿煊似乎没察觉到张天琛的脸色,他觉得张天琛可能人就这样,是网上那种备受小女孩追捧的酷哥。
赵鸿煊有点不屑,皮相再好,没学历,以后还不是要找个厂子上班?
张天琛忽然开口问:“你学校这么好,专业这么厉害,成绩又好,为什么没有去车企实习?”
“嗨!”赵鸿煊笑着解释道,“那些企业大多都在南方,我刚放假那阵跟着老师做了点调研工作,也没空去了。剩下的时间没事干,就随便过来试试,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那你怎么去保险那边了?”徐正文不解地问,他觉得保险那边成天到晚就是一些婆婆妈妈的事情,好像跟他们的专业没有一丁点关系。
“做定损工作也需要相关的知识背景啊。”赵鸿煊说,“再说我学习的专业方向也不是为了修车的。在办公室里还能有些时间学英语。”随后,赵鸿煊又透露了一下自己的学习计划,诸如以后准备考雅思,申请国外大学研究生之类的。
这些话在张天琛听起来略显做作,然而他看徐正文倒是认真看着赵鸿煊,神情专注地听赵鸿煊讲自己的远大理想,最后,徐正文竟然还很捧场地说:“鸿煊,你好厉害呀!”
张天琛无语,原来这个蠢狗对谁都能露出一脸崇拜的表情。
“我吃完了,走了。”张天琛把筷子以撂,站起来,“正文,你走不走?快上工了。”
徐正文看了一眼时间,他们过来得就不早,吃饭中途聊天又浪费了一些时间,于是赶忙多扒拉了两口饭往嘴里咽:“走,走。鸿煊,回头见。”
“嗯,拜拜。”赵鸿煊说。
徐正文跟着张天琛一路出来,张天琛有些嫌弃地说:“你确定你们俩关系很不错?”
“上学的时候是这样。”徐正文说,“现在……怎么了?”
张天琛有一肚子话想要吐槽。赵鸿煊在他看来就是个傻逼,他最烦那种爱在饭桌上指点江山的人,跟他装逼等于被他宣判死刑。什么懒得去南方的车企,分明就是人家压根不要这种屁都不会还心比天高的廉价实习生。张天琛不知道徐正文是真傻还是假傻,竟然能容忍这种人逼逼赖赖这么久。正是因为无法探究清楚徐正文的真实想法,所有吐槽的话到了嘴边上硬是被张天琛给憋了回去,万一徐正文觉得赵鸿煊这也好那也好,两个人共乘友谊的巨轮,他在这里煽风点火岂不是非常可笑?
“没怎么。”张天琛决定暂时先不当明匪,“只是觉得你俩好像没我想得那么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