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是人非
十一、
祁月强忍着痛楚,朝着燕飞飞消失的方向跟了过去,可是哪里还有伊人的踪迹。
他并不死心,随即招来了那只隼,去寻找燕飞飞的踪迹。
这一路上,他思绪混乱,燕飞飞怎么会成了江湖上人人追杀的黑衣魔女呢?她往昔的笑容又放映在祁月的心里。
可是,一转身,对方似乎已经不记得自己。
这中间又发生了什么?
三年的时间足够长,长到可以发生很多祁月意料不到的事情。
突然,祁月发现燕飞飞在前面走着。
他一路狂奔过去,随着他的狂奔,肩上的伤口也迸发出剧烈的疼痛。祁月顾不上这些,一直以来他都是冷静的人,但这次似乎乱了方寸。
燕飞飞停了下脚步,回头冷漠的看着祁月,说道:“不是每次我都会大发善心,阁下若是再跟着我,便是自取灭亡。”
她的话像是锋利的刀子,刺得祁月阵阵发痛。
祁月强颜欢笑,说道:“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燕飞飞说道:“我不认识你。”
回答的干脆,简练而直接。
祁月长叹了一声,说道:“飞飞,放下手中的长剑罢,不要再杀人了。”
燕飞飞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那眼神似乎在告诉祁月,这关你什么事。
祁月说道:“你为什么非得要杀人呢?”
燕飞飞一阵冷笑,说道:“阁下似乎很喜欢管闲事。”
祁月说道:“不管你还记不得记得我,但这次我真的不能让你那么做了。”
燕飞飞笑了笑,指着祁月身上的伤口,说道:“我看阁下还是先照顾好自己吧。”
祁月说道:“你若是执意那么做,那我便强制放下你的长剑。”
燕飞飞怒道:“别以为刚才我一时手软,没有杀你,便永远就不会杀你。”
她缓缓地拔出手中的长剑,祁月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们会刀剑相向。
只见她身法形似鬼魅,出招诡异。
祁月没有攻击,他见招拆招,但是燕飞飞的剑法越来越让他吃惊,时隔三年,她的武功竟然一日千里,进步飞速。
祁月用心留意她的剑法,只见她出招凌厉、诡异。
祁月对中原各大门派的剑法也颇有了解,但是燕飞飞的招式全然不是这个路数,她的招式简单,只有几个简单的刺、劈等动作,但每招都能置人于死地。
祁月不想伤害她,又找不到燕飞飞剑法的破绽。
一时,竟然久战不下。
这是他悟出七星十三式以来,首次有这样的遭遇,过往的每一次,不管是山阳二老,还是马阅已,他都轻松将对方击溃。
时间愈久,对祁月便越不利,他的伤口开始影响他的动作。
而燕飞飞亦是心惊肉跳的,她想不到眼前这个爱管闲事的人,武功竟然那么深不可测。
自从刺中了祁月一剑之后,她的内心本不想伤害对方,随即剑法的攻势便弱了下来。看到对方的攻势弱了下来,祁月一阵心喜。
卖了一个破绽,故意脚下一滑。
燕飞飞大喜,想趁机制服祁月,她的剑指着祁月的喉咙,却被祁月用两跟手指夹住,仿佛像是生了根一样,任燕飞飞怎么也拔不动。
祁月快速的点了燕飞飞的穴道。
十二、
看着燕飞飞眼里的怒火,祁月不得不承认,对方是真的不认识自己了。
这些年,她一定是遭遇变故,那么她所受的苦绝非在自己之下。想到这里,祁月一阵心酸。
祁月抓起燕飞飞的手,给她一把脉,不由一阵心惊。
对方的脉象凌乱,隐隐地还有一道内劲反震过来,祁月本也熟悉岐黄之术,但对于燕飞飞的情况,却是束手无策。
从她的脉象里可以判断,似有走火入魔的迹象,对于这一点,祁月再也清楚不过了,那是对方为了拯救自己,在图蓝真经第四部未修炼到家的情况下,强行运功施救自己所致。但是祁月无法明白的是,在走火入魔的情况下,对方怎么又会功力大涨。
还有对方又怎么失忆了。
如此急诊,天下间除了神医叶修闲,无人再能施救。
在河间郡,人人都知道神医叶修闲,但是能够找到他的却没有几个人。倒不是叶修闲难以近人,只因对方常常外出采药,短者三五天,长者半月一月。
能够遇到叶修闲是多么幸运的事。
这不仅是说他难以找到,而是意味着无论多难的疾病他都有救了。
显然,祁月是幸运的。当他到达河间郡的时候,凑巧碰到采药的叶修闲。从遥远的江南到河间郡何止千里,不早不晚正好碰上叶修闲。
然而,燕飞飞的症状,叶修闲同样也是束手无策。
天下自有连神医也治愈不了的疾病,但祁月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这意味着燕飞飞无法康复,除非是奇迹出现。
叶修闲也无法诊知燕飞飞的病因,不过却告诉了祁月,每杀一人都会刺激她身上的魔性,令她的内力更加深厚。
这无疑是雪上加霜的事情,连祁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叶修闲的家。
他从未感到过绝望,即便是自己多次身陷绝地的时候,也没有这种感觉,但现在却感到天空是灰色。
一辈子都封住她的穴道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可是解开穴道则意味着放纵对方杀人。
他没有选择南下,而是打算带着燕飞飞远赴大漠。
他雇了一辆马车,缓缓地向西走去。
这一路上,祁月一方面用内力镇住燕飞飞身上的魔性,另一方面常常弹一些轻缓的曲子,来舒缓燕飞飞身上的魔性。
不几日,他们便来到了芮城,打算从风陵渡口度过黄河。
这几日,祁月昼出夜伏,十分的小心,芮城是卧云楼总坛的势力范围,而燕飞飞曾经卧云楼的十二旗主之一。
祁月刻意的低调起来,他的马车看起来像是过路的客商,他还将自己打扮起满身臭铜气的商贾,对于燕飞飞,自是一番精心打扮。
对于自己的易容术,祁月还是十分满意的,便是连他自己也认出来。
但他们却无法再昼出夜伏,前面便是风陵渡,渡口的船夫只有在白天才会出动。
夜幕降临的时候,祁月在渡口不远的地方,找了一间客栈。等着翌日的到来,而后渡过风陵渡。
十三、
客栈内挤满了渡河的过客,各式各样的人,三教九流。
有推杯换盏的,有高谈阔论的,也有为生计赶路而皱眉苦脸的。总之,各人有各人的事,谁也没有在意客栈里突然多出那么两个人。
祁月一问房间,才知道店家临时起意,又增加了房间的价格。
走南闯北的人对此已经见怪不怪。况且,祁月只是小住一晚,明早接着赶路,所以他并没有在意。
他安顿好燕飞飞之后,便在靠窗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夜空繁星点点,祁月思绪万千。
纵使自己一身的修为,却一样是困难重重。
他回想自己这么多年的遭遇,只到蜡烛燃尽,依旧不能平复心情。
看着熄灭的火焰,祁月站了起来,正要打算重新点一根蜡烛。
忽然,传来一阵悉悉率率的声音,声音进入隔壁的房间,然后戛然而止。
深夜,如此偷偷摸摸的,必定是非奸即盗。
祁月走出房门,来到隔壁的房间,却见里面一团漆黑。
他附耳上去,隐隐地听到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那边有什么动静。”
回答的是一个年纪稍轻的人,似乎很怕中年的男子,有些讨好地说道:“自从他们进入房间之外,便再也没有出来过,中间店小二进去过两次,一次是给对方送吃的,一次是给他们送水。后来小二出来,我询问了一下小二,那女的似乎是着了病,进入房间之后就躺下了。男的也没吃上几口饭,我们要不要今晚就动手。”
祁月一听,便知道这两个人跟踪自己的人。
他继续听那个中年男子说道:“谁让你胡来,如今那燕飞飞人人追打。我们只需要把武林正派人士引到风陵渡,到时候她便是粉身碎骨,楼主也查不到我们身上。”
那个年纪稍轻的人说道:“还是你高明,这样神不知鬼不觉,上峰那边也好交代。”
中年男子说道:“多学点,事成之后,便提拔你为江南分舵的舵主。”
年纪稍轻的人又说道:“可是,他们明日一早便要离开风陵渡,又如何是好。”
中年男子似乎有一些怒意,哼了一声,说道:“说你笨,你还喘上了。当然是不能在这里动手了,这里是卧云楼的地盘。到时候,闹起事情来,江漫天岂会袖手旁观。”
他顿了一顿,又小声地说道:“他们既然来到风陵渡,那么只有一条路可走,便是西去。我们便通知那些武林人士去渭南守株待兔岂不更好。”
年纪稍轻的人似乎已经笑开了嘴,说道:“妙极,如此一来真是天衣无缝,我们便等着捡现成的。”
中年男子说道:“这还要你说,上峰早就想到了。当务之急,你要随即监督他们的动静,报告我。事成了便是江南分舵的舵主,若是失败了便是提头来见。”
年纪稍轻的人唯唯诺诺地说道:“请转告上峰,在下必定不会让他老人家失望的。”
中年男子说道:“如此甚好,我现在便回去转告上峰。”
十四、
看着那中年男子离开客栈,祁月远远地跟了过去。
只见他来到一片沼泽地,然后四处张望了一下,便朝身上取下两截木板,绑在脚上,又取来两个木棍,便在沼泽上划开了。
不出半刻钟,来到了一座小岛,只见一位蒙面人,站立在那里。
中年男子大喜,叩首而拜,说道:“一切都不出主上的意料,燕飞飞他们正落入彀中。属下特来禀报这个消息。”
蒙面男子说道:“白特使,你的功劳不小啊。”
中年男子说道:“这一切都有赖于主上的运筹帷幄,小的奉命行事而已。”
蒙面男子哼了一声,说道:“你这个不知足的蠢货,把人引到这里,竟然还不知,还沾沾自喜。”
说完,挥手便是一掌,那中年男子便犹如断线的风筝,被击落在沼泽里,随即便陷了下去,他陷入沼泽之中露出恐惧和绝望的眼神,然而一切都为时已晚。
蒙面人看着中年男子绝望的挣扎,竟然还哈哈大笑。
之后对着祁月说道:“既然来了,阁下不妨出来见上一见。”
祁月缓缓地走了出去,说道:“阁下,好灵敏的眼睛。”
蒙面男子说道:“想不到祁大侠竟然能找这里,实在是出乎本座的意料。”
祁月说道:“你费劲心机,如此盯着我们,也出乎我的意料。”
蒙面男子长叹一声,说道:“可惜还是让你识破了,本座实在是遗憾。”
祁月说道:“阁下坏事做尽,岂有事事皆能善终之理。”
蒙面男子一阵长笑,说道:“看来我只好再做一件坏事了,这里风景优美,实在是一个埋人的好地方。”
说完,出手便是一掌。
祁月感觉对方的掌风中隐隐含有一股毒气,当下便不敢大意,便拔出七星刀,往对方的手掌砍去。
没想到对方一双肉掌竟然练到刀剑不入的境界,硬生生地接了祁月一刀。
一番试探之后,祁月知道对方的武功虽高,却不是自己的对手。
而蒙面男子则是心惊肉跳的,他的这一对毒掌练了三十余年,是自己最厉害的杀手锏,寻常从未在人前卖弄过,没想到竟不敌祁月的七星刀,还被他的内劲反震得气脉翻腾。
当下便暗暗叫苦,急忙寻思脱身之计。
却见祁月的刀法透着层层光芒,仿佛无处不在,刀锋正笼罩着自己,那正是七星十三式第一式:风起云涌。
刀,像是滚滚的云海,连绵不绝;又像是疾风骤雨,来势凶猛。
蒙面男子惊慌之下,大叫道:“你若是杀了我,燕飞飞也没有救了。”
祁月一阵惊呆,便停下了手中的刀,喝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蒙面男子说道:“事情要从三年前说起,那年……”
谁知他告诉祁月关于燕飞飞的事情是假,脚下踢起一阵尘土,直接攻向祁月的眼睛,祁月用手一扇。
发现蒙面的男子一个翻身,跃进沼泽,竟然不用借助任何东西,能如履平地,飞跃了出去。
祁月大喝一声:“哪里去。”
随即追了出去,虽然对方的武功不如自己,但对方的轻功之高祁月也自叹不如。
几番起落,蒙面人消失在祁月的视线里。
十五、
祁月返回客栈,房间里空空如也,哪里还有燕飞飞的影子,他大叫了一声不好。
立马来到隔壁的房间,发现那监视的人竟然还在,他长吁一下,可见燕飞飞并不是俘虏去。
这时,他才发现在桌子上留有一张纸条,上面有一行清秀的字体,这字体祁月再熟悉不过了。
燕飞飞留言写道:多谢你全心全意的为了我,可惜我不喜欢别人为我铺好的路。
祁月一阵苦笑,她必定还是去了江南,可再一次找到她又谈何容易。聪明的人不会连续在同一个地方跌倒,燕飞飞无疑便是这种人。
祁月便起身往江南赶去,日夜兼程,刚过了庐州的时候。
却碰见了闫翙。
闫翙一把抓住祁月的衣裳,说道:“我找阁下找得好苦啊!”
这时,祁月才发现对方面带尘灰色,想来也赶了不少的路。
赶紧找了一个路边的茶馆,两人坐下之后,闫翙便说起了自己这段时间的遭遇。
原来,那日和祁月告别之后,闫翙便沿着长江西进,刚到江陵的时候,便遇到了自己的师叔顾长风。
顾长风一行人刚在江陵集结完毕,正打算东行江南。
当得知闫翙已经和燕飞飞交过手,众人纷纷询问当时的情况,这个单纯的少年架不住众人的询问,便说出了当时的实情。
得知闫翙放过了燕飞飞,众人一时沉默无语,静静地看着顾长风。
久在江湖行走的顾长风岂能不明白众人的态度,当下严厉的责备了闫翙。
责备他糊涂,不该轻信祁月之言,更不该擅自做主放了燕飞飞。
在顾长风的责备下,众人又开始为闫翙说情,说闫翙初出江湖,并不知道江湖的险恶,想那黑衣魔女乃是一代妖女,必定是善于魅惑别人,闫翙被欺骗并不奇怪。
看着众人,一个个古板而严肃的脸。
闫翙一时竟然无法辩解,甚至连一句话也插不上。
就在众人对此事议论纷纷之事。忽然从蜀中传来一个消息,在上月二十五日,蜀中卢家的全家被黑衣魔女杀戮殆尽。
这个消息无疑像是一个炸弹,在众人中间炸开了花。
一时之间,众人纷纷表示同仇敌忾,非要将黑衣魔女碎尸万段不可,否则不足以泄愤。
闫翙说道:“上月二十五,正是你我和黑衣魔女相遇之日,蜀中和江南相隔何止千里,当下我便怀疑此事另有蹊跷,便向顾师叔说明情况,顾师叔权衡再三,终于同意我先将此事调查清楚。”
他喝了一口水,又继续说道:“可是蜀中江南相隔千里,我一人实在无法探知清楚,便想到请祁兄相助。这几日,在下一直苦于没有祁兄的消息,几乎放弃,不想却在这里碰到祁兄。”
祁月说道:“闫少侠是想让祁某往蜀中走一遭。”
闫翙说道:“在下正有此意。”
祁月一阵犹豫,闫翙似乎看出了祁月的心思,说道:“但请祁兄放心,在祁兄未回到江南之前,在下绝不会对燕姑娘动手。”
十六、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尽管紧赶慢赶,祁月还是比预定的时间要晚上一天才赶到蜀中上里。
在上里,只有一户人家姓卢。尽管卢姓人家只此一户,却是上里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便是在蜀中也是赫赫有名。
卢家在上里根植百年,从未听说有仇家,而卢家老爷乐善好施,所以对于他们家所遭受的不幸,众人纷纷谴责歹徒的凶残。
祁月很快便找到了卢家,昔日高宅大门,如今分外冷清,得知这里发生凶杀命案,路人纷纷绕道避让。
由于事情过去一段时间,几乎没有发现有用的线索。
祁月只好找附近的人家询问当时的情形,然而令人诧异的是,得知祁月询问卢家被杀的情况,众人三缄其口,纷纷避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