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个月后。
雨夜,瓢泼般的大雨倾盆而下,砸得地面似乎都有裂开口子来。大风呼啸,刮得雨点飘摇,把空气冲刷得清晰似明镜,隐隐的泥土气息直往鼻子里钻。
“娘娘,娘娘您再用些力啊!”
接生婆满头大汗,双手沾满鲜血,喊着,焦急着。
床榻上的女子面部扭曲,压抑的痛吟揪着人心,双腿控制不住地抖着,血红血红一片,高高隆起的肚子时不时地动弹一下。她沙哑着嗓子,哭得眼圈发肿,快要睁不开。脸上,如大雨般涌来的汗水和泪水混杂在一起,分不清楚。
她呜咽着叫,公孙玉翎,公孙玉翎……
蓦地,一双温暖的大手将她的手攥紧,握近滚烫的掌心,实实地包裹住,将她发抖的指尖轻吻。
“别怕,我在。”
公孙焱倾的声音有些喑哑,看到她痛苦的神色,心冷不防地滴血。
接生婆的压力非常大,焦急得也跟着一同发抖,“皇上,这里血气太大,您的龙体怕是受不了,您还是在外面等候吧?”
公孙焱倾的脸色一沉,没有抬眼,低低地喝问了一声,“寡人的龙体受不了,宸妃就受得了吗?有这种心思,快些减轻她的痛苦,若是孩子和她有个什么闪失,寡人一定不会放过你。”
接生婆哆嗦了一下,不敢再开口。
一盆又一盆的血水换了干净,又被染红,鲜血多得惊人心悸,公孙焱倾的眉头一方一方得越皱越紧,他看着那些血,生怕白芷落熬不住。
这么多血,会不会把她流干了?
忽然,一声惊雷炸响,床榻上的女子倏地睁大了眼睛,目光虚枉了一下,空洞地盯着前方,她嘶吼着大叫,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腹部狠狠一收,从身下穿出一声尖锐的孩子哭声。
与此同时,卓城在殿外匆匆呈上了一封密报。
在接生婆处理孩子的时候,公孙焱倾沾干额角的汗渍,吻了一下浑身虚脱无力的女子的手背,转身出去。
卓城双手举着密报,“启禀皇上,北方战事来报,副将军公孙玉翎在带军突围之中,中了叛员的陷阱,以一人之力守城三天,最终战死沙场。”
公孙焱倾的身子晃了一下,眼前黑了那么一瞬,转而控制住了自己,深吸一口气,揉着眉心,点了点头。
“退下吧,寡人知道了。”
卓城将密报递上,转身消失了磅礴的大雨中。
公孙焱倾望着手中的东西,愣了好久,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旁人远远地候着,不敢上前。
公孙玉翎死了。
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