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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阿予,结婚,好不好?(1 / 2)

 【陆渝州在律所浏览网上的新闻,自然看到了陈言则和宋亦的长篇爱情故事,他在沙发上乐不可支,说:“苏予,你是不是被绿了啊?你的言则哥哥跟别人的爱情故事正在网络上永流传呢。”

霍燃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掀了掀薄唇:“你是不是还想进黑名单?”

陆渝州干咳了几声,这才正经起来:“我不得不承认,这一招挺好用的,这样你和苏予的关系就算被众人知道了,也不会有人指指点点了。不过,那个陈言则也太会玩了,我透过文字修饰的爱情故事看到了本质,他让女孩打胎了!”

陆渝州还要继续说什么,苏予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来电的人是她爸爸。

苏治国问:“苏予,你在哪里?”

苏予的嗓音温柔:“爸爸,我在律所。”

苏治国的声音低沉,似乎压抑着怒气,他问:“那天你去陈家,陈老和他太太为难你了吗?”

苏予一愣,然后笑了,道:“没有……”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苏治国打断了,苏治国冷声道:“你是我苏治国的女儿,外人让你受了委屈的话,你就告诉我,不必忍着!”

“真的没有。”苏予的声音很小。

苏治国说:“陈言则那小子敢这么嚣张地背叛你,还跟什么前女友旧情复燃,我不会让那小子好过的!”

苏予抿了抿唇,平静地提醒苏治国:“爸爸,可是我也跟霍燃在一起了,要真计较起来,我跟他半斤八两。”

苏治国一噎,沉声反驳:“这怎么能一样。”

苏予失笑,哪里不一样了?她轻声说:“爸,等陈奶奶过了寿宴,您和他们正式商量一下解除婚约吧。”

苏治国冷哼:“我知道了,和陈家的婚约就让我去解决,不过,我这边是看不上霍家那个穷小子的,别以为我去解除婚约,就代表我同意你和穷小子在一起!知道了吗?”他声音的分贝挺高,“我会继续帮你看一些青年才俊,你的眼光也别太狭窄了,这世上比那个穷小子优秀的男人多了去了。”

苏予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苏治国明白苏予无声的抗议,也不多说,淡淡地道:“我这几天还要继续忙,陈家老太太的寿宴,你就代我去送祝福吧。”他命令完,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苏予参加完陈奶奶的寿宴后,陈奶奶已经彻底放弃撮合她和陈言则了。陈言则却有些不甘心,给苏予发了一条短信,约她出来一趟。

苏予穿上薄外套,踩着舒适的平底鞋就出来了。

陈言则居然骑了一辆自行车,穿着白衬衫,看到苏予出来,眼睛弯弯。

他似笑非笑,说道:“阿予,我们回高中,怎么样?”

苏予站在原地,笑了。她坐上陈言则的自行车后座,轻轻地抓着他的衣摆,晚风吹着衬衫,整件衣服都鼓了起来。

陈言则一直骑到了篮球场,苏予踩在地上,两人爬上了看台。

苏予伸长腿,任由晚风吹拂在脸上,有一绺头发吹到了她的唇畔,陈言则很自然地伸出手替她拂开了那绺头发。

苏予目光微怔,稍稍躲了一下。

陈言则感觉到了,笑了笑,没说什么。

苏予一只手支着下巴,看着篮球场上正在抢夺篮球的年轻男孩,眼睛里盛满了笑意,说:“年轻真好啊。”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陈言则轻声感叹,“一转眼,我们就这样大了。”

“嗯。”苏予点点头,“你有了女朋友,我也有了男朋友。”

陈言则又在笑:“我知道你有男朋友了。”

苏予偏头看他。

陈言则黑眸里映着她的身影,但很快,他就移开了视线。他的胸口轻轻起伏,攥紧了手指,忍住了胸口那股酸胀。

他又问了一个他早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

“霍燃对你好吗?”

“当然好啊。”苏予笑道。

“我对你好不好?”

“也好。”

“那你为什么要他,不要我?”陈言则半开玩笑地道。

苏予没有回避这个问题,很认真地回答:“因为我爱他。”

这句话说出来很羞耻,苏予说完脸都有些烫了,可是说出来之后,她又觉得她的确是爱他的。

陈言则注意到她的耳垂有些红了。

他唇畔的弧度更深,眼眸微动,看向了远处。两人又静静地坐了一会儿,他问:“你要不要喝饮料?”

“好啊。”

他去小卖部买了两罐可乐,苏予和他每人手上捏着一罐。苏予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喜欢捏着铁罐子玩。他们在晚风之中,慢慢地穿过校园,准备回去。

陈言则的脑海中浮现了很多和苏予有关的画面,从小到大,他一直把她当作珍爱的女孩看待,但是他没珍惜。

走出校园的那一瞬,陈言则又跨上了自行车,苏予自觉地跳上了车后座,抓着自行车的架子。

陈言则不紧不慢地叫她:“阿予。”

“嗯?”

“如果,我说如果……霍燃对你不好,我……”他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

苏予的声音温软,眼睛弯弯:“他不会对我不好的。更何况,你也有了自己的责任。我们都长大了,都有了自己想要负责的人。”

陈言则轻笑:“不一样的,你是我想保护的女孩儿。”

苏予没再说话,她忽然很想很想霍燃,或许陈言则和霍燃最大的不同点就是,霍燃会想着保护她,但他也相信她有飞翔和足以保护自己的能力。

萧红曾经说:“我是一个女性,女性的天空是低的,羽翼是稀薄的,而身边的累赘又是笨重的。”

聂绀弩就会任她飞翔:“飞吧,萧红,不要向下看,飞得越高越好。”

在这一层面上,霍燃就是她的聂绀弩。

陈言则把苏予送回了苏宅,结果在宅子门口,苏予瞥见了一抹高大修长的身影。这人伫立在路灯下,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指尖有一抹若隐若现的猩红。

苏予的心跳快了一瞬。

原本垂着头的男人,慢慢地抬眸看了过来。

苏予看不清男人的神情,但能看清男人略显冷硬的下颌线条。

她抿了抿唇,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她抱住霍燃的腰,贴着他的胸口,低低地叫他:“霍燃。”

霍燃没有吭声。

她轻声地解释:“他是叫我去告别过去的。”

“我知道。”

陈言则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霍燃原本垂着的手慢慢地抱住了她。她仰起头,黑暗中,他微凉的薄唇碰了碰她的鼻尖。他很喜欢摸她的耳垂,没有什么目的,就那样摸着。

苏予笑道:“你猜我刚刚跟他说了什么?”

“我不猜。”霍燃平静地回,语气有些冷硬。

“那我告诉你。”苏予说着,踮起脚,靠近他,亲在了他的唇上。

他垂眸,看到她柔美的轮廓被昏黄的灯光勾勒出来,她眼睛里闪着水光,格外诱人。

她喷着热气,贴着他的唇说:“我说,我很爱你。”

霍燃有些怔住,他很清晰地听到了苏予的话,那一瞬间,他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的心情,脑袋里一片空白。

然后,他回过神来,吻了上去,缠绵着,心旌摇曳。

苏予仍旧住在苏宅,霍燃还在调查公寓那边的监控。监控是好的,只不过来送快递的那个人总是穿着宽大的衣服,叫人看不清身形,又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脸部轮廓也不好认。

霍燃托人从快递公司要了一些照片,他正把这些照片和监控里的模糊人影作比对。

林羡余最近也焦头烂额,她下了班后,手里抱着一大堆的材料,准备回去加班看。她疲惫地拉开车门,却猛地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她,渐渐地靠近。

她猛地转过身,身体紧绷,看到的人却是她的亲生父亲——路东。

林羡余看到他这张丑陋的老脸,就内心作呕。她冷着脸,眉目上似凝结着寒霜,冷冷地凝视着他。

路东露出笑颜,原本俊朗的脸,因为多年吸毒,早已经毁得不成样子了,牙齿上更是有洗不掉的黑黄牙渍,笑起来格外猥琐。

路东对着林羡余说:“阿余啊,你现在也有钱了吧,你们林家有钱,你自己的工资应该也不低吧?”他浑浊的目光看向林羡余手上提着的一个包,他没什么钱,但是认识的奢侈品倒不少,他继续说,“你帮帮爸爸吧,爸爸现在太惨了,你只要每个月少买一两个包,把那笔钱给爸爸,爸爸就够了。”

林羡余冷着脸,声音更冷:“我没钱,你也不是我爸爸。”她说完就想上车走人。

路东却一把拽住了车门,笑嘻嘻道:“我生你养你,怎么就不是你的爸爸了?你这丫头,富贵了也不知道感谢我,还嫌弃我了是吗?”

林羡余深吸一口气,压下了胸口翻涌上来的怒意。她一言不发,先把材料放在副驾驶座上,然后猛地关上车门,一点都没顾及路东的手还按在车门上。路东收手不及时,一不小心就被车门狠狠地夹了一下。

他惨叫一声,迅速抽回手,捂着被夹的手指哀号,疼得直不起腰来。

林羡余冷冷地勾起嘴角:“你是不是还想进监狱?”

路东捂着手指,抬头看林羡余,咬紧牙根:“你这个臭丫头,脾气真坏,和你那个恶心的妈妈一样,我当年就该打死你,也好过你叫别人爸爸。”

“当年是你把我卖掉的好吗!”林羡余冷笑,“就你这副窝囊废的样子,除了会打女人,还会做什么?”她说话一点情面都不留。

路东气急:“你这个臭丫头,信不信我再绑你……”

林羡余闻言反倒笑了,眼神阴鸷:“你可以试试,只要你敢再绑一次,我一定一定让你被死立执或者死在监狱里。”

她的薄唇紧紧抿着,眼神凌厉如刀,路东下意识有些害怕。

林羡余说:“你还怕死是吗?你这种人早就该去死了,而不是留在世上害人!你看看你现在的老婆、儿子,他们一个个被你害成什么样子了!”

林羡余不想再多说什么。

路东却猛地跪了下来,老泪纵横:“你帮帮爸爸吧,爸爸需要钱,你不念着我小时候养你的恩情,你也记着点你身上流淌的是我的血液啊,血浓于水,你必须帮我。”

他这样的话,无疑是在激怒林羡余。

林羡余紧紧地攥起手指,声音冰冷,含着怒意:“我没钱,你也别想从我或者林家这边拿到一分一毫,”她打开驾驶座的车门,讥讽地瞥了路东一眼,继续道,“不管是绑架还是抢劫。”

她关上车门,启动车子,毫不留情地开走,还喷了路东一脸尾气。

路东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混了这么多年,脸上常常挂着戾气。他盯着林羡余离去的车子,怒火熊熊燃烧着。他常犯毒瘾,就算不犯瘾的时候,也很难控制住自己暴戾的脾气。

他死死地攥着拳头,脸上的神情让人害怕。

路东喝得醉醺醺地回到家中,手里还抓着一个空的啤酒瓶,他以为里面还有酒,高高地仰起头,死命地往自己的嘴里倒,却是一滴不剩。他突然暴戾,一把将酒瓶砸在地上。

他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破,脸上有青青紫紫的痕迹,大概是吃了白食,才被人打成这样。

在黑暗中,他被椅子绊了一下,他这种人也就敢在窝里横了,立马发泄一般踹飞了椅子,恶狠狠地道:“敢挡你大爷我的路!”

椅子被他踢得撞到墙壁,发出剧烈的“砰”的一声,四分五裂,那样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恐怖。

路太太听到声音,走了出来,声音很小:“你回来了。”

这样低声下气的声音,却一瞬间激怒了路东,他大喊一声:“你去睡觉了?我还没回来,你去睡什么觉!”

他身上的酒气伴着衣服的酸臭味,几乎熏得人要吐。

路太太胆子小,低声下气地说:“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她提醒路东,“我们现在去洗漱吧,你也可以早点休息。”

“洗漱?你嫌弃我身上臭了,是不是?”他的火气来得突然,男人的力气大得可怕,他一把拽住路太太的头发,死死地扯住。

黑暗中,路太太隐约看见了他狰狞的表情和瞬间瞪大的瞳孔,他咬牙切齿,嘴里一边辱骂着,一边将她的头往墙上撞去。

他打人的时候毫无章法,也毫无理智,就是拽着她的头,像打桩一样,一下比一下用力地撞在墙上。

路太太越是求饶、越是示弱,他就越是兴奋,身体里的血液仿佛都要燃烧起来一样,大概也只有在打女人的时候,他才能体验到成就感。

他闻到了路太太头上传来的血腥气。

“住手!你给我住手!”一个少年听到声音,从房间里跑出来,打开了灯,睁大了眼睛。

他的妈妈被拽着往墙上撞去,她的脸上都是刺目的鲜血,墙壁上也留下了血痕。

路晨跑过去,喊破了嗓子:“你给我住手!”

路东看到路晨,一脚踹了过去,路晨的腿被踹得一弯,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上。

路东也打烦了,大声笑着,骂路晨:“这不是我儿子吗?你有什么用啊?连你爸爸我都养不起,生个儿子顶什么用,还不如生个女儿!”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格外兴奋,“对了,哈哈哈,卖淫。”他指着躺在地上疼得哀号的路太太大笑,“你去卖啊,你这么骚,肯定有人买的。”

路晨咬紧了牙,他一直在隐忍,太阳穴上的青筋暴起。

他猛地冲上去,推倒了路东。

路晨坐在路东身上,拳头一下又一下重重地砸在路东的脸上。路东一时没防备,又喝醉了酒,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路东翻了个身,将路晨按在地上,他的力气还算大,一拳打过去,打得路晨偏过了头,口腔里有血腥气弥漫。

路东癫狂地大笑:“就你还敢来打我!你有什么用,你看看你的亲姐姐,不是法官吗?可你还不是被她的好朋友起诉,让你坐了牢。”

“不许说!”少年嘶吼一声,额上青筋暴起。

路东又是一巴掌狠狠地扇在少年的脸上,打得他肿起了脸。路东狰狞地说:“我偏说,你不是很嫌弃我是你爸吗?可惜了,你走到哪里都要跟我挂钩。在法庭上也是吧,你说你没强奸,可你爸是我,你看看,有人相信你吗?也就你小子傻,是我就真强奸了,强奸了又怎么样,那些女人那么贱,不就是要你强奸她!”

路晨闭上了眼,眼眶发热,眼泪顺着眼角滚落下去,眼前浮现了这些年来一直折磨着他的种种画面。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的偏见会如此严重。

那个被人强奸的女孩遭遇不幸,被记者发了新闻,因为她是受害者,因为她遭遇了不幸,所以她得到了所有人的同情。

路晨也同情她,可是但她一直找不出强奸者的时候,忽然指认他就是强奸她的人,然后又给出了看似完美的证据链,他就成了被钉在耻辱柱上的强奸犯。

他说他没强奸过她,没有人相信,因为他们知道,他的父亲就是一个吸毒者和绑架犯,看客会说:“绑架犯的儿子是强奸犯,一点都不违和好吗。”

他说证据链不完整,看客会说:“无耻的嫌疑犯都是这样为自己辩解的,法律是不会让这种人逍遥法外的。”

他说自己只是嫌疑犯,并不是真正的强奸犯,看客只会用恶心的眼神看着他。就算他洗脱了冤屈,穿着原来的衣服、理着原来的发型回到学校,所有人看到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哦,强奸犯。

他拼命地澄清他不是强奸犯,其余人只会用大惊小怪,甚至带着厌恶的眼神看他。可是,这些衣着干净的人似乎忘记了,当初正是他们将无辜的他变成了强奸犯。

在全民的正义面前,案件嫌疑人的权利被无视,看客会说:“没关系,为了寻找到真相,损失再多,又有什么关系。”

“就算冤枉了人又怎么样,对于嫌疑犯,我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有时候有些证据存疑,我就是采取这样的方法。”

“就是啊,如果对方真的是杀人犯,却因为证据不足而被释放,那么杀人犯的无罪释放对于受害者来说,就是又一次可怕的伤害。”

路晨永远忘不了他被关押之后,因为成功无罪释放回到普通的生活中,却处处格格不入。那些围观的群众,会打着没有恶意的幌子,以各种形式来关心他的私人情况,然后装模作样地说:“真可惜,你原本可以……”

路晨咬紧了下唇,身上的疼痛几乎要淹没他。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遭受这些?

他想到负责他案子的苏予,她在毁了他的一生后,辞职回到自己家公司做法务。那时候他并不生气,他生气的是,她现在又转行做了刑事辩护律师,开始为各种各样的嫌疑犯辩护。

他不明白,胸口甚至有怒火燃烧。

为什么她能为这些更加可怕的嫌疑犯辩护,当年又为什么要对他那样深恶痛绝?

这天,霍燃出差去了,苏予因为苏治国要回家,就没有跟着去。

她下了班,往地下停车场走去。

苏予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在寂静的停车场里有些刺耳。她手上抱着卷宗,看到车子后,按了一下车钥匙,“嘀”的一声,车子解锁了。

身后却忽然有脚步声传来,苏予脑海里的神经“啪”的一声崩断,她后背发凉,刚要转过身,后脑勺却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她轻叫出声,往前踉跄了一步,咬着牙想要站稳,眼前忽然一阵天旋地转,后脑勺又被来人重重地敲了几下。

有温热的液体从后面流了下去,落入后颈。

苏予的眼前彻底黑了下去,一片寂静,她重重地倒在地上,渐渐失去所有的知觉。

苏予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她的眼睛被人用黑布蒙着,双手双脚都被束缚住了,嘴巴里也塞着一块臭布。

苏予没有说话,只是稍微挣扎了一下。她没听到人的声音,拧了一下眉,不知道自己被关在了哪里,而且似乎没有人看着她。

苏予一动,这才发现她被绑了许久,手脚因为血液不循环,早已经发麻了,而她的后脑勺仍旧传来尖锐的疼痛,血液应该已经凝固在头发里。她轻轻地扭了扭脖子,后脖颈传来刺痛,像被人暴力殴打过。

她不知道时间是怎么流逝的,不知道到底过去了多久,能感觉到的就是越来越僵硬的四肢和叫得越来越大声的肚子。

苏予嘴里塞着东西,说不了话,支支吾吾地喊了许久,没有人回应她。她终于相信,有人将她绑到了这里,却没有在这里看着她。

她试图站起来,双脚被束缚,一点都不灵活,她只觉得血液慢慢地冲向脑袋。她扶着墙,两只脚有意识地磨蹭着,想要看看能不能解开绳索。

苏予不知道她在黑暗中待了多久,她一直克制着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当她听到霍燃的声音时,眼眶还是没忍住湿润起来。

霍燃的脚步声又快又急,男人的嗓音沙哑:“苏予!”他一边喊着,一边快速地朝她跑了过来。

苏予下意识地咬了下唇,克制住自己的眼泪。

男人已经跑到她的面前,她能感受到男人身上熟悉的气息,有些温热,又有些冰凉。

霍燃动作温柔又迅速地帮苏予解着绳索,解开之后,他还将苏予的手腕放在自己的掌心中揉了揉,促进血液循环。

他的嗓音低沉:“你等会儿再解开眼睛上的布,我先帮你解开脚上的绳子。”

苏予没说话,她怕自己一开口就无法控制眼泪。霍燃握了握她的脚踝,指腹温柔,然后才解开遮住她眼睛的黑布。

苏予闭着眼,躲开刺眼的强光,直直地扑到霍燃的怀中。她趴在他的肩膀上,眼泪渐渐浸湿了他的肩膀。

她压抑的哭声,听得霍燃的心都化成了一摊水。

他目光锐利,脸色阴郁,然后站了起来,抱起苏予。苏予就埋头在他的怀抱里,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去思考。

霍燃低声安慰:“没事,你哭吧,有我在。”

苏予眼前模糊了一大片,她搂住霍燃的脖颈,很用力,很用力。

她听到外面传来其他的脚步声,还有说话声,是过来救援的警察,苏予似乎还听到了林羡余和江寒汀的声音。

她没有抬头,所有人都知道情况,没有人过来打扰她和霍燃。

苏予只被绑架了一个夜晚,而且那人一直没在苏予的身边看着她,但是那人用了公共电话亭和变声器,从苏治国那边要了一千万元的赎金。

苏治国担心苏予的安全,二话不说就让人带着一千万元的现金去和绑匪做交易。结果绑匪谨慎,担心苏治国带了警察埋伏,几经周转,苏治国才把钱送到绑匪的手上。

绑匪似乎真的是为了钱而来的,拿到钱之后,就告诉了苏治国,苏予所在的位置。苏治国虽然震怒,但看到完好无损的苏予时,悬在半空的心终于慢慢地落地。

他拧着眉头,沉声地对苏予道:“这几天你给我好好地在家里待着,其他事情一概不许管,查案的事情交给警察,你也不许过问。”他说着,还瞪着一旁的霍燃,显得很不满。

苏予无奈:“爸,我被绑架的事情和霍燃没有关系吧,而且他也不在我身边,他去出差了……”

苏予还没说完,苏治国就大怒:“怎么就没关系了?他要是一直在你身边,你会出事吗?”

苏予还要说什么,霍燃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掌心,示意她不要再说话了。

苏治国的怒火总归是要发泄的,他说了一顿,连带着骂了警察一顿之后,就出门工作去了。

苏予:“……”

霍燃失笑,慢慢地按捏着她的手。

苏治国这边拼命地给警方施压,警方顶着高压工作,不过效率也很高。第三天,警方告诉苏予,绑架她的人名字叫路晨。

“路晨?”苏予听到这个名字,心脏忍不住颤抖起来,嗓子眼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让她难以呼吸。

她的手有些冰凉,抿直了唇,睫毛颤动着,手指无意识地蜷曲了一下。

路晨,居然是路晨。

她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这是不是就叫作因果报应?她当年害惨了那个少年,现在被他绑一次,是不是就扯平了?

霍燃听到“路晨”这两个字的时候,眉心也重重地一跳,他知道路晨,甚至对这个名字很熟悉。

因为路晨就是当年被苏予起诉的无辜少年,苏予以强奸罪名起诉他,并向法院请求了重刑。当她陈述公诉词的时候,多次渲染了少年的恶劣行径……那个时候的她并不知道,之后路晨的案子会出现新的证据,路晨的案子完全就是一起冤假错案,而她必须为她的错误付出离开检察院的代价。

霍燃还调查过路晨,路晨的另外一个身份是林羡余同父异母的弟弟,当然,路晨的存在并不讨人喜欢,至少林羡余就因为她的亲生父亲路东而瞧不起路晨。

负责调查本次案件的警察继续说:“是路晨绑架了你,他在绑架你之前,已经蹲守好多天了,甚至还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经常给你寄匿名的恐吓快递。”

年轻警官问:“苏律师,你和路晨曾经有过什么矛盾吗?”

苏予抿唇,目光有些闪躲,然后她轻轻地说:“是。”她不想躲避了,强迫自己面对,“我做检察官的时候,曾经起诉过他,但是他是无辜的。当时他被我起诉后,坐了几年的冤狱。”

警察点了点头,拧眉,然后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说:“这个消息可能有些震惊……路晨跳楼自杀了。”

“什么?”苏予瞳孔骤缩。

霍燃绷紧了脸部线条,喉结轻轻滚动,目光犀利地看着警察。

警察咽了咽口水,正色道:“昨晚路晨跳楼自杀了,应该是畏罪自杀,当场就没命了。”

苏予的心脏缩成了一团,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攥着,攥得她不能呼吸。她攥紧了拳头,指甲陷入掌心的嫩肉中,有些疼。

警察继续说:“这个案子很快就了结了。路晨跟踪你这么久,还定期给你寄匿名威胁邮件,因为被提起公诉的事情对你有了怨恨,那么他的作案动机就有了。”

“我们在现场找到了属于路晨的一块银吊坠,那是他出生的时候,他外婆送给他的,他一直很珍惜。”

警察叹了一口气,轻声说:“犯罪嫌疑人死了,检察院一般就不会再提起公诉。”

苏予睫毛微颤,她转头去看霍燃。

霍燃抿直了唇,黑眸幽深。

苏予在家休养了一段时间,苏治国不让她接触外面的情况,霍燃也有意隐瞒,她也懒得去关心。

林羡余一有空,就往苏予这边跑。

苏予盘腿坐着,笑着看她。

林羡余觉得愧疚:“对不起,阿予,没想到绑架你的人居然是路晨,我……”

苏予一脸无奈,抿了抿唇:“跟你没有关系,羡余,路晨虽然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但是他来绑架我,可不是因为你,而是我曾经做过的错事。是我害了他,他现在来报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林羡余听得有些火大,抿了抿红唇,把下巴搁在膝盖上,说:“有什么好报复的,你只是一个检察官,按照法律流程和已有的证据起诉他,有什么不对?就算成了冤假错案,他要怪罪的人也绝不止你一个,可是他为什么只盯着你?”

苏予想了想:“或许是因为,他是被我起诉的,我是直接站在了他的对立面,站在法庭上,直接陈述他的恶行,对他造成了太大的伤害,因为他根本没做过我所陈述的那些恶行。”

林羡余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卷翘浓密的睫毛垂了垂,轻声说:“算了,路晨都自杀了,人死如灯灭,死了一切就都没了。”她还是没忍住,“你说,他为什么会自杀?”

“我也觉得很奇怪。”苏予微微敛眸,“是真的很奇怪,不过我最近一直在家,对于这个案子的了解也不是很深。”

林羡余说:“算了,不多想了,案子都结束了。”她靠在沙发上,往后仰了仰,“路东最近又惹麻烦了。”

“什么?”苏予的眉毛轻轻地扬了扬,她知道路东是林羡余的亲生父亲,“他惹了什么麻烦,路晨是他的儿子,路晨不是刚自杀吗?”

林羡余漆黑的瞳仁里是浓浓的讥讽:“他这种人,根本没有什么亲情可言的,他关心的只有自己。儿子死了算什么,只要他自己没死,他就足够开心了。”

“所以,发生了什么事?”苏予看着林羡余。

林羡余抿了抿嘴,眼眸里的寒气慢慢地凝结成冰,说:“路东杀了自己的妻子。”

“什么?”苏予漆黑的瞳孔骤缩了一下,“他杀了自己的妻子?”

“是啊。”林羡余语气冰冷,“儿子刚刚去世,他就能立马杀掉自己的妻子。”

“他被逮捕了吗?”

“早被逮捕了。”

苏予的胸口轻轻起伏,她拧着眉头说:“这次,路东会被判无期吧?”

林羡余闻言冷笑,没有回答。

苏予有些担心:“怎么了?”

“没事。”林羡余闭上了眼睛,“我就是觉得很愤怒,路东这样的祸害,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得到他该有的报应。”

苏予侧过身,看着林羡余的模样,胸口忽然有些胀胀的。她伸出手抱住林羡余,嗓音轻柔,带着安抚:“没事的。”

人的语言真的很苍白,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能做的或许就只有陪伴了。

林羡余埋头在苏予的胸口前,眼泪一点点地打湿苏予的衣服,有细弱的哽咽声传出,带着令人心疼的啜泣。

“阿予,我真的很害怕。”她的声音很轻,“他为什么还要出现,为什么……我真怕我现在的一切会变成泡沫,我真怕他会毁了我的一切。”

苏予抱着她的手慢慢地收紧,安抚道:“不会的,他现在已经被逮捕了,他没有机会再做坏事了,他以后的人生就是在监狱里度过。”

林羡余闭上了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苏予本来就没受什么伤,休息了一周就坐不住了,好说歹说终于让她的爸爸同意她去上班。

律所众人都在忙,陆渝州还是抽空欢迎了一下苏予。

几人聊起了案子,陆渝州忽然问:“林羡余最近还好吗?”

苏予没有立马回答,她想起林羡余最近焦头烂额的样子,真说不上好。

陆渝州大致也明白,皱眉道:“她那个亲生父亲,还真是跟苍蝇一样恶心,谁摊上谁倒霉。还有他的儿子,还绑架了你。”

苏予抿唇,忽然问:“路东杀妻的案子,检察院起诉了吗?”

陆渝州往沙发背上一靠,紧锁着眉头,说:“我要说的就是这件事,你们猜猜,检察院以什么罪名起诉了他?”

苏予沉思了一下,说:“不是故意杀人,而是故意伤害?”

陆渝州闻言,扯了一下嘴角:“不是,再猜猜。这个检察官非常非常死板,死板到可怕那种。”

“虐待罪?”霍燃嗓音平静。

苏予眉心一跳,蹙眉道:“虐待罪?顶格才七年。”

“是。”陆渝州扯了扯嘴角,眯起眼眸,继续说,“这个检察官一起诉,罪名一出现,整个社会都震动了,居然会按照虐待罪来判。”

苏予还没去了解这个案子,也无法接触卷宗,她的第一反应是愤怒,但第二反应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然,她跟那些对案情不了解、只靠着媒体曝光的部分消息就借机在微博上蹭热点吸粉的律师有什么区别?

陆渝州说:“我们现在能看到的案情就只有媒体发布的,我早上看了一下,媒体的文字很具有倾向性,不太客观,所以,案情如何是真的没办法知道。”他笑了笑,“不过,我已经看到网络律师出现了。”

苏予看着他,知道他说的网络律师是什么。

法律这个行业比较看重出身,因为一个好的大学、一系列好的名师,带给法律人的不仅仅是丰富的法律知识,还有多年来耳濡目染形成的法学思维。要以法律为准绳,要以职业道德为基本,要以法律事实为依据,法律要求法律人谨慎、严肃。

事实也是如此,越是厉害的法律人,越不会轻易地在公开场合随意发表观点,因为在他们看来,只要没接触卷宗,没参与案件的调查,大部分法律事实都有所偏差,在这样的情况下,随意盲目地自封正义使者,在网络上给嫌疑人定罪,是一种愚蠢莽撞又毫无意义的行为。

但偏偏有一种律师,业务能力不强、法学素养差、会背几则法条,就自我膨胀,频繁地发表自己对案情的观点,最好是迎合网民的热门观点,抛弃他们对法律的认识,借着网友的愤怒,戴上正义使者的头衔,写一些在法律人看来啼笑皆非的文章,而这类文章往往能为这些律师带来大量的粉丝。

陆渝州接着道:“网络律师先是让大部分人一起配合着营销号,骂负责案件的检察官,然后再批判虐待罪是恶法。现在风向更奇葩了,都骂到林羡余身上了。”

苏予愣住了:“林羡余?跟她有什么关系?”

“路东花了大价钱,请了一个律师,死磕派。”陆渝州扬眉笑,“这个律师的打法套路很难掌控,他喜欢利用舆论,但更多的时候,舆论常常操控他。我都没明白,这个检察官起诉的罪名都用虐待罪了,最高刑期才七年,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非要出来闹一闹。”

“那个律师说什么了?”

“他没正面说什么,但是他不经意地透露出,他的当事人路东的女儿是法官。”

苏予微微睁大了眼睛:“他这不是把靶子送上去让别人打吗?”

“是啊,所以网友们都兴奋了啊,大家都在猜测,路东的女儿到底是哪个法官,是不是因为官官相护,是不是走了后门,所以检察官才按照虐待罪起诉。”

一说到官场贪腐,就最能刺激到大多数人的兴奋点。他们热衷于将生活中的一切不满,都归于政治黑暗。

苏予的眉头紧紧地锁着,她有些担心林羡余。她犹豫了一下,给林羡余发了一条短信。

“法院的领导有没有因为那个律师的话来找你?”

林羡余的电话很快就打了过来,她说:“没事,院长找我了,但是院长也清楚我家的情况,我恨不得路东被判死刑,怎么可能去帮路东走后门。”她说着说着就火大,“那野鸡律师哪个学派出来的?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他不想要律师证了,我还想继续当我的法官好吗?”

苏予的关注点在于另一方面,她问:“羡余,你说路东哪里来的钱请律师,还是这个收费不低的律师?”

林羡余:“路东哪里有钱,他前段时间还跪着找我要钱,被我臭骂了一顿,赶走了。那野鸡律师该不会是想出名想疯了,免费帮路东打官司吧?”

苏予笑了:“应该不可能,而且非法律援助案件,他哪里敢免费,小心同行以不正当竞争名义把他告到律协那里去。”

林羡余忽然想起了什么,有些迟疑道:“路东的钱,会不会是上次路晨绑架了你,你爸爸给的那笔钱?”她继续说,“路晨自杀之后,警方只找到一部分钱,另外一大部分的钱不知道被他藏在了哪里……该不会被路东拿了吧?”

苏予抿唇,沉默了下来。

她正打着电话,忽然有人敲了办公室的门,前台轻轻地推开房门,探头通知:“霍律师、苏律师,有客户来了,是一个老太太,不过老太太没有预约。她想见你们,说是有案子想委托,你们要见吗?”

霍燃抬眸,看了苏予一眼,淡淡地道:“你先把人带到会客室。”

“好。”

苏予远远地透过会客室的玻璃,看到一个人坐在会议桌旁边,她和霍燃快步地走了进去。

一个穿着朴素的老太太有些拘束地坐着,也没碰桌上的茶水,就直愣愣地坐着。她听到脚步声,立马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苏予看她颤颤巍巍的样子,连忙走过去扶她。

老太太已经上了年纪,脸上布满皱纹,头发也都花白了,两只手干枯得如同枯木。她看到苏予的时候,眼睛不知道为什么红了起来。

苏予看到老太太的脸就愣住了,抿了一下唇,睫毛轻颤。

“萧奶奶。”她怔怔地说。

萧奶奶眼圈通红,她握住苏予的手,嘴唇颤抖着,一眨眼,眼泪就滚了下来。她的牙齿掉得差不多了,抿唇的时候,嘴巴是瘪的。

苏予心头一酸,连忙说:“萧奶奶,您先坐下。”她扶着萧奶奶坐下,霍燃让实习生帮忙泡了茶水,他把茶水放在萧奶奶面前。

萧奶奶的眼泪扑簌簌地掉,落在她穿着的藏蓝色土布衣服上,她嘴巴哆嗦着:“苏检察官,不是,苏律师,你帮帮我。”

苏予鼻子一酸:“奶奶,您慢慢说,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萧奶奶是路晨的外婆,当年发生冤假错案之后,苏予跟萧奶奶道了歉,萧奶奶不怪苏予,还原谅了苏予,苏予至今都觉得愧疚。

苏予看着萧奶奶,只觉得心里的酸水一点点地胀了起来,她忽然意识到,面前的这个老人在最近既失去了女儿,又失去了外孙。

萧奶奶的声音颤抖又沙哑:“苏律师,晨晨不会干出那种事情的,晨晨不会的。”

苏予抿唇,没说话,只是看着萧奶奶。

萧奶奶的眼泪滚落,她咽了咽口水:“晨晨是一个善良的孩子,他不敢绑架你的,他不敢做坏事的。而且警察说晨晨是自杀的,我不相信。苏律师,晨晨当年被关在监狱里,他都没有自杀,现在怎么会自杀?他在死的前几天还跟我说,他会好好赚钱孝敬我的。”

萧奶奶泣不成声,握紧了苏予的手:“还有……还有我可怜的女儿。”她停顿了几秒,继续说,“苏律师,我只认识你一人。我知道老太婆这样上门来给你添了很多麻烦,可是我已经没有其他的办法了。苏律师,你那天有没有看到绑匪的样子,肯定不是晨晨吧?我的晨晨死了,他一生都希望清清白白的,我不能让他死得这样委屈……我做梦都梦到他跟我说,他是无辜的。”

苏予下意识地咬了一下唇,然后她咬紧牙关,睫毛颤抖,觉得胸口闷闷的。是她当年对不起路晨和萧奶奶,萧奶奶当年不跟她计较,还原谅了她。

而且她也觉得路晨的死很奇怪,她虽然是受害人,可是她真的无法确定路晨是不是绑架她的人。

她的红唇翕动了一下,想给萧奶奶承诺,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萧奶奶眼睛里的失望清晰可见,瞳孔里的光芒一下就熄灭下去。她摇了摇头,只是哭:“连苏律师也没有办法了啊,连你也没有办法了……晨晨,外婆该怎么办?你告诉外婆,该怎么办?”

苏予鼻子一酸,水雾一下模糊了她的眼睛,她被愧疚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她想起了多年前路晨指责她的眼神,是她冤枉了他。她忍不住想,如果这一次,他也是那个被冤枉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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