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后,它变得萧瑟,美丽,不似夜晚那么阴郁。
约莫二十几分钟后,直升飞机降落在城郊的私人停机坪,刘成闵对两个少年不放心,一定要带他们去市立医院再做全面检查。
此刻还不到早高峰,交通顺畅,城市的霓虹灯在白雾里影影绰绰,蒋柔看着这些,想起先前孤岛的冷清,倒觉得有些不真切。
蒋柔的手再次插进兜里,硬硬的海螺硌到她的指尖。
“蒋同学,你母亲和你妹妹都在医院等你。”坐在副驾的刘成闵放下电话,扭身对蒋柔说。
“啊?”还不等蒋柔反应,陆湛跟座椅上塞了弹簧般猛地坐起来,转头对着黑漆漆的车窗拨弄着头发。
蒋柔没理会他,说:“只有我妈和我妹妹吗?我爸呢?”
刘成闵:“蒋先生跟你们教练一起出海找你们了,估计要一时半会才能赶回来。”
蒋柔点点头。
陆湛眉头皱了又皱,往前坐了些,嘴唇附到舅舅耳边。
他声音压得很低,蒋柔听不清楚,只听见刘成闵哈哈大笑。
陆湛低声咕哝一句,脸上还有烦躁的神色,揪扯着衣领。
刘成闵笑得前仰后合。
陆湛郁闷地抱臂倚回去,不再说话了。
“柔柔!”刚下车,蒋柔就看见叶莺抱着妹妹朝自己跑来,满脸担忧,颤抖着手抚摸着她的脑袋,”没事吧?“
“没事。”蒋柔摇头,“我好好的,我没事的,这件事多亏了……”
她转过头,看见陆湛以极慢的速度磨蹭着下车,低着脑袋站在阴影里。
刘成闵含着笑看他们。
“谢谢!谢谢!”叶莺抱着孩子,也不是很方便,只往前走了一步,对他们道谢。
“没事的大姐,都是虚惊一场,孩子们一点事没有。”刘成闵说,拍拍陆湛肩膀。
陆湛努力用手压着乱糟糟的头发,清清喉咙,用平生最礼貌、最彬彬有礼的口吻说:“不客气的,阿姨。”
蒋柔诧异瞥向他,不认识他一般。
叶莺想好好谢谢这个阴影里的男孩子,但是她还没来得及看清他,怀里的帆帆开始大声哭闹。
叶莺:“不好意思啊。”
“外面冷,快带孩子进医院吧,早点检查,检查完回家休息。”
刘成闵领着他们往前。
他们走进消毒水味浓重的医院,陆湛更觉得不自在,拖着慢吞吞的步伐,像个小乌龟似的站在最后,低头抚弄着皱皱的衣服。
“小湛,走快点!”故意作对似的,刘成闵喊他的名字。
叶莺转过头,医院灯光明亮,终于看清了陆湛,少年衣衫狼狈,但掩盖不住剑眉星目,身型挺拔,十分出众,比年轻的蒋海国还要帅一大截。
她不由多看了几眼,感激道:“谢谢你呀,小伙子,真勇敢!”
“也…也没有,都是应、应该的,阿姨。”
陆湛挠挠头,用毕生的尊敬化成这句磕磕巴巴的话,耳根微红。
这幅模样,就像个愣头青,一点没有天中老大的气场。
蒋柔莫名想笑,掩住嘴。
这么折腾一遭,回到家已是早上七点左右。
蒋海国刚才打过电话,说已经上岸了,这就打车回去,蒋柔和爸爸在电话里简单说了几句,便疲倦地去洗澡。
她累得要命,也不等父亲进门,擦了擦头发喝些热稀饭就要去睡觉,叶莺摸着她还有些湿漉的发梢,说:“我一会跟你们班主任打个电话,你就在家歇一天吧。”
蒋柔点头,摸了摸妹妹软软的小脸,转身回房。
她躺了一会,翻身去找出那只白色海螺,放在耳边听了听。
安宁平和的潮声,又像是此起彼伏的心。
混乱疲倦的心情稍稍平定,没一会,她便睡着。
“柔柔呢?”蒋海国披着一身潮气进了家门。
“已经睡下了,你别去吵她。”叶莺低头收拾着桌子,眼皮下一圈黑眼圈,不冷不热道。
蒋海国打了个哈欠走到蒋柔门口,听到妻子这么说又站住,“那就好,我也去睡觉了,别一会帆帆再吵起来。”
叶莺叫住了他,“你先别睡,我有话跟你说。”
“说吧,赶紧说,我好去睡觉。”蒋海国很累,咳嗽几声。他一会还要带四个班的小孩子上体育,晚上还要带几个初中生训练。
叶莺竭力压抑着心里的火,淡淡地说:”我禁止柔柔再练帆板。“
蒋海国一愣,说:“这次是柔柔自己要练的,而且这个训练嘛,有些坎坷是很正常的。”
叶莺说:“我不准了。“
她迎视丈夫微微恼的面孔,说:”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柔柔她根本不喜欢!她只是想让你开心点,希望这个家开心点!!”
蒋海国还要说什么,叶莺说:“你不要再去逼她了,也别天天摆一张臭脸给家里人看。”她说完这句话,往蒋柔房间瞥一眼,怕把女儿吵醒。
“不准就是不准了!”
叶莺直接走进卧室门,说:“你等会再进来,帆帆刚睡,你打呼噜会吵着她。”
蒋海国摸了摸头发,苦笑一声,在沙发上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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