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过来,为的就是和你家翠儿的亲事。也是因为我军务繁忙,耽误了不少时辰,这事不能总这么拖延下去,终究要有个说法……”
说法,什么样的说法?如果是文秀之文大学士登门,荣六指还会抱有一丝希望。今日李乙丑亲自登门,还带着武弁长随,应该是来告知一声“这桩亲事不算数”的吧。
虽说荣六指早就想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心中也颇有些失落。但要是细细的想起来,这未免也是一桩好事,至少可以绝了翠儿那丫头不切实际的幻想,免得耽误她的青春年华。
“小人晓得我家微寒,配不得将军……”
“荣叔,你在说些什么?”李乙丑稍微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荣六指的心意,笑着说道:“我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告诉荣叔一声,前番文大人提亲之举是我安排的,乙丑实心实意的结下这门亲事。只是最近听说了一些谣传,恐荣叔为谣言所累,所以专门过来说一声以明心迹。若是荣叔和翠儿不反对,我便让文大人安排接下来的纳礼之事了。”
李乙丑还是赞同这门婚事?并且亲自上门来说个明白?
荣六指有种恍惚的梦幻感受,甚至分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
过了好半晌子才反应过来,早已喜的不可自制:“这……小人当然是赞成的,当日便于文老爷定好了的……纳礼么……小人这边准备……只是不知何时纳礼!”
纳礼是正式定亲的一个重要环节,须得看好了黄道吉日,隆重风光的办一办。
“纳礼的日期么……”说到这里,李乙丑的语气顿了一顿:“近日来,军务实在繁忙,的的确确的抽不开身子,我估计还需要延后一些时日,所以还没有定下确切的日期。”
没有日期?若是连个准确的日子都没有定下来,纳礼一说又从何谈起呢?
“荣叔,想必你也听说了,家父对你我两件的亲事稍微有些不同的看法,我得先说服家父,才能定下纳礼的日子。”
李家老太爷对这桩婚事的态度十分明确,根本就是极力反对,而不是如李乙丑说的那么轻描淡写仅仅只是“稍微有些不同的看法”那么简单。
李家老太爷的态度是这桩亲事决定性的因素,如此说来,事情还是如以前那样,完全就是悬在半空之中,很难落在实处。
虽然荣氏家族都期盼着翠儿和李乙丑的婚事能够顺风顺水,但是现在看来,似乎没有那么简单,李家老太爷始终是一个无法绕过的门槛儿。
李乙丑贵为爵爷,堂堂的荡虏将军,身边的女人还能少了?估计暖脚的丫鬟都有一大堆了吧?他晚几年成亲还可以美其名曰“匈奴未灭何以家为”,自家的女儿年纪已经不小了,若是一直这么耽误下去,到时候人老珠黄李乙丑又反悔的时候,岂不是把翠儿给坑死了?
所以,卖香油的荣六指必须做好两手准备:“爵爷,翠儿的年岁……爵爷也是知道的,我们小户人家可耽搁不起……前些年也有些人家上门提过亲,自从文老爷登门提亲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来了。若是爵爷空口许诺……赎小人斗胆,爵爷只是这般说辞,实在不足为凭……”
既然暂时不能定亲,就得拿出个凭证来,要不然人家姑娘怎么能一直等下去?万一到时候你李乙丑后悔了,岂不是坑了人家翠儿一辈子么?
在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小小的香油铺子掌柜拿出了从未有过的胆量和魄力。
没有任何犹豫,就结下了腰间的佩刀,“啪”的一声放在香油铺子的柜台上,掷地有声的说道:“这刀乃是奴酋皇太极的随身之物,代表着我李乙丑和淮扬健儿的荣耀,天地间只此一柄。今日便当作是与令爱的定情之物,如此荣叔应该可以放心了吧?”
皇太极随身的御用佩刀,天上地下只有这一把,乃是李乙丑和淮扬民兵们血战得来的战利品,代表着极大的荣耀和军功,用来作为表明心迹的信物,重若泰山的份量绝对是足够了。
“好,小人便替翠儿应了爵爷,候着爵爷的纳礼之期。”
再也没有过多的客套,李乙丑马上起身告辞而去。
李乙丑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一个穿着浅绿色衣裙的少女从屏风之后冲了出来,一把抓起那柄佩刀,如同抱着整个世界一般紧紧抱在怀里,从窗子里遥遥望着那个远去的身影,早已经激动的通身颤抖满脸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