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有人比武小诗更发愁。武楚的二叔武元基希望武楚像之前一样堕落下去,这样他的儿子才有机会争夺少族长之位。如果武楚成了废材,不管武原能不能升为族长,武长河肯定不会立武楚为少族长的。
武元基有三个儿子,两个儿子都在二阳炼气宗门,虽然天赋一般,但只要武楚成了废材,他们肯定比武楚更适合当少族长。而且,他的小儿子武昆虽然没有一个月化血一半的天赋,却是三个儿子中最聪慧的,只有十岁,皮灵期中阶,可以好好培养,以后充满无数可能。
武元基的脸有点阴沉,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假的右耳朵。为了去四阳宗门做丹童,谋求更大的发展,他主动放弃少族长之位,让给了三弟武原。结果,他现在两手空空,什么都没得到。虽然事情早已过去,但是他从每个族人甚至外人的脸上,都看到这件事他们永远都记得,并随时愿意拿出来说说。
他有些疯狂,但又必须压抑,反应到脸上,就是过早地老了。受此心结影响,他修炼速度大减,最终被武原超越,落到跟武初阳一样的水平。武原现在是骨灵期初阶,他比武原大五岁,武初阳比武原大十岁,却都只是筋灵期初阶。
他知道,他极有可能过不了问心卜灵这一关,永远停留在生死境。这让他绝望。没有希望的日子是不值得过的。
最近几年,他醉心于收藏历史典籍,自我麻醉。偶然之间,通过十几本书的相互印证,他发现,差不多四十万年前,九真大陆突然灵气大增,几乎是之前的两倍,珍宝灵材层出不穷,炼气宗也达到了一个辉煌的顶点,无数赫赫有名的大人物都是在那个时代崛起。
最震撼的是有一个此前籍籍无名的年轻人,超越所有宗门宗主,成就飞仙,进入天界,史称无名飞仙。除了正道,现在最臭名昭著的邪道代表魂宗的开创者子夜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生的。子夜最出名的继承者白夜则是在一万年后出生。
掠过四十万年前,上一个修炼的历史巅峰则估计是在八九十万年前。更久远的历史已经无法考证。但如果按照最近两次的历史巅峰期时间差推测,修炼盛世随时可能会再次出现,奇迹可能会再造就一个无名飞仙和无数强者。
这个发现让武元基更绝望。他的心结不破,九真大陆再出现奇迹,他也难过问心卜灵这一关。到时候,他可能会眼睁睁地看着窝囊废大哥武初阳突破生死境,进入筑灵境,甚至再进入引灵境、灵元境、世界境。他不敢想。
他不再收藏历史典籍,他需要一个突破口。他看到了武楚,看到了自己的三个儿子。武楚不能崛起,武楚只能成为废人。
武元基的妻子张红衣觉察到了他的情绪,低声问道:“需要我出手吗?”
武元基低缓地说道:“不用。你的底细老头子很清楚,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手。不然,他真会将你逐出武家。武楚这个小家伙,现在虽说一鸣惊人,但难保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如果我们因为他的一时兴起而乱了手脚,那就是自己找死。先缓缓看。说不定老大那边按捺不住,先出手了。”
武初阳不但在家族中没有话语权,在自己的家内部也没有话语权。一切都是他妻子候玉说了算,五个儿子四个胡作非为、不思进取,最小的一个又胆小怕事唯唯诺诺,但都对侯玉言听计从,对他不甚在意。
侯玉出自炼体世家。炼体修士不吸纳天地灵气,讲究以密法配合天材地宝煅体,进而达到万法不侵、万法皆破的境界。修为最高的炼体修士是八十五万年前的巨岩,十七岁时就在万兽山脉屠神象,饮神血,融象皮,成就不破金身。
所谓一力降十会,炼体者根据身体的气力大小分为力士,力霸,力将,力王,力天,主宰六个境界。每个境界又分为一兽、二兽直到九兽九个层次。九兽力士可举起万斤巨石,九兽力霸可举起十万斤巨石,九兽力将可举起百万斤级别的巨石,如此累加。由于从来没有炼体修士成就飞仙,所以炼体宗地位不高,越来越没落。
侯玉修为是七兽力霸。九兽力霸在炼体者中的地位,相当于炼气修士的生死境合灵期巅峰。虽然气力要超出合灵期巅峰不少,但通常打不过。同样的,侯玉在气力上是远超骨灵期初阶的武原的。但是两人比试,侯玉极可能会输。因为炼体修士讲究以力压人,类似四两拨千斤的技巧性功法远远不如炼气修士。所以除非在气力上占据绝对优势,否则还是无法战胜炼气修士。
大婶侯玉和二婶张红衣一样喜欢护着武楚,不想让他受苦,不想让他崛起。但她的野心更大。正因为如此,所以她藏得更深,以至于武元基一直以为她也想让自己的儿子替代武楚成为未来的少族长。
她要的是族长之位,而目前弱小的武楚不构成威胁。即便武楚是真正的天才,她也有的是时间在这个天才成为威胁之前,毫不犹豫地除掉他。目前她想借助武元基的力量伤害武楚,然后武长河迁怒于武元基,她就可以渔翁得利。
武楚父亲武原是一个威胁。武楚母亲林悦出自凡俗的商贾世家,虽然嫁入武家也开始修行,但不值一提。武楚几个出嫁的姐姐夫家中虽有炼气世家,但都太弱小,帮不了武楚一家。最可笑的是,武楚二姐武小鱼居然嫁给了世俗势力城守的儿子。
侯玉最忌惮的是武楚的五姐,十五岁的武小默。武小默是武家最神秘的子弟。八岁时就在门前玩耍时偶遇一散修,自此经常无端失踪,一两个月不回家。从十四岁开始,就跟着她所谓的师傅远游,再也没有回来过。武家没人知道武小默师傅是谁,武小默修炼的是什么功法,达到了什么境界。所以,侯玉不想因为一个血灵期没过的武楚引来杀身之祸。
但武楚的突然醒悟,还是让她有点不悦,所以她没有理由地骂了丈夫武初阳一顿。这符合武家人对她的认识:血气旺盛、脾气暴躁、大脑简单。而这三点,也是炼气修士对炼体修士的普遍评价。
武原内心是一个文人,所以六个女儿名字取得这么写意。他丝毫没有感觉到危机的来临。而林悦虽然心思敏锐,但出自凡俗之家,对修炼世家有一种天生的敬畏,所以也没有想太多。
武楚更是一无所知。人气尽处,灵气生处。他就想着这句话,之后便决定继续在公鸡山山顶修炼,有问题晚上下山后再请教章赋。这个决定的代价是,他每天得走五十里路,上下两百多丈的高山。
最初几天他爬到山顶的时候,几乎没有力气修炼。下山回家的时候,又不脱衣服就上床睡觉。但是慢慢地,他发现了诀窍。走路的时候,他让炼化成功的血液尽量多尽量快地流经腿部。爬山的时候,则让炼化成功的血液尽量多尽量快地流经双手双脚。这样做,速度会加快很多,时间自然大大地缩短。
刚开始他并不熟练,只能勉勉强强地控制几滴炼化血液,让它们或快或慢一点。经过不断的尝试,可控制的血量越来越多,可催动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但快起来后又会忽然出现错乱,导致炼化血液在身体内横冲直撞甚至逆流。
有时候,他像风一般在路上一掠而过,忽然,风停了,他倒在地上,像羊癫疯一样抽搐起来。有时候,他轻巧飘逸,脚尖几个点地,就是十几丈,忽然,一股热血涌上喉头,导致他连吐好几口。
但持续地练习后,他走路几乎健步如飞,爬山则如履平地。
由于爬山更锻炼他对炼化血液的控制力,不自觉地,他喜欢上了爬山。他不再走同一条山路上下,每次都能发现新的风景,一个隐蔽的洞穴,一个巨大的蚂蚁窝,一潭涌动的清泉。只要愿意尝试,总有意想不到的发现。这比始终不变的武家庭院有趣多了。
之后,他开始尝试不走山路,直接沿峭壁爬。没有抓手或者踩踏的地方,他退下来换个地方继续往上爬,并在事后垂下树藤绳子锁链之类的东西,或者用锤子铁钎凿出洞。
沿着峭壁爬跟走山路完全不一样,最重要的地方是手。同样的,精确控制炼化血液在每根手指上的流动,能大大提升爬山速度。需要食指中指发力的时候,如果两指处充满流动的炼化血液,肯定事半功倍。在攀爬的一瞬间,越倚重的手指,需要有越多的炼化血液流过。
食指突然暴血,右手完全僵硬发黑以至于从峭壁上掉下来,中指发白瘫软,大拇指忽然无法弯曲,他失去对它的感觉,只能咬破,放血恢复。武楚喜欢这种挑战,他有点不了解自己了,以前怎么会觉得欺负姐姐很好玩呢?或许实在是太无聊吧。
他不断地变换爬山路径,增加新鲜感,增加难度,到后来几乎是垂直而上。同时,他慢慢放弃树藤绳索等工具,依靠不断增强的手脚爆发力克服障碍。不久,武楚又尝试控制身体外的炼化血液。
在完全没有抓握点的地方,他咬破手指,释放炼化血液,并驱使血液快速固化,借此增加粘力。随着时间推移,释放的血液越来越少,但是粘力越来越大。很快,他甚至可以使炼化血液破指而出,凝聚成绳,勾住上方的凸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