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韶华初初回府,还没领教过苏闻琢这张嘴皮子的厉害,一时半晌没回过神来。
他表面上装的温润君子,实际却是个贪恋美色之人,平日里没少跟盛京那些纨绔子弟去些个秦楼楚馆,还美名曰文人的风流。
这次回府见到苏闻琢这样冰肌玉骨的美人,过目难忘,心里升了些不该有的心思。
但他素来没将俞景放在眼里,在俞府,他才是嫡长子,父母皆是看重,就没有他得不来的东西。
而苏闻琢越是带刺的样子,就越是能激起他的征服欲。
虽然一时半会没明白她的意思,但不妨碍俞韶华继续挖空心思在美人面前塑造自己翩翩佳公子的形象。
“弟妹说笑了,我在国子监与各位同窗关系都不错,尤其是清远侯府的世子和刑部尚书家的两位公子更是引为知己,怎会受人欺负?”
“哦,”苏闻琢随意的应了,漫不经心道,“那可能是大少爷没有当着他们的面说想早些结识他们妻子的缘故吧。”
言下之意,但凡你在外头这么说话,是个人就要揍你。
苏闻琢说完又侧身给俞景理了理衣襟,软声与他道:“夫君下次要穿我新给你做的衣裳,这件太旧了,衣襟容易起皱。”
与刚刚的漫不经心判若两人。
俞韶华面上的笑垮了下来,面色冷硬的闭了嘴,眼里却不知道在酝酿什么坏心思。
方氏见自己儿子三番两次示好苏闻琢还如此不识好歹,狠狠地瞪过去,不满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们这是成何体统,侯府教的礼教都喂狗去了么!”
苏闻琢瞥了方氏一眼,轻嗤一声刚准备说话,俞景握住了她的手。
他锐利的目光看向一直不想掺和的俞老爷,接了方氏的话:“俞夫人,我夫人的礼教倒是不劳你操心,但恩科在即,陈夫子今日离开前还提醒我们要谨言慎行,我劝大少爷还是别往南墙上撞,撞死了可没人管。”
俞老爷如今最是在意科举之事,闻言终于有了点反应,警告的瞪了方氏和俞韶华一眼,然后一拍桌子:“这都多久了,还不赶紧把席面摆上来!”
听了俞老爷的叫唤,下人们赶紧将备好的菜端上了桌。
这一餐苏闻琢用的安安静静的,俞景时不时会给她夹些菜放进碟子里,她吃的开心,对桌上俞家人的交谈充耳不闻。
俞景就无视的更彻底了,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懒得说。
倒是俞美琴,因为坐在苏闻琢的身边,横看竖看都看她不顺眼,冷哼了好几声。
苏闻琢停了筷子,轻笑一声:“四小姐,若是不舒服就找个大夫来看看吧,在桌上哼哼唧唧的,成何体统啊。”
她是照着方氏刚刚的话说的,一下将两人都说了进去。
方氏握着筷子的手捏紧了,小眼睛恶狠狠的盯着苏闻琢。
但俞老爷刚刚还警告过,她不能说什么。
这一席饭用的不尴不尬的,待大家落了筷,苏闻琢今日的目的已经达成,也不想多留,拉着俞景便走了。
出了堂屋沿着小路没走多远,身后突然传来俞韶华的声音。
“三弟妹留步。”
苏闻琢挽着俞景,下意识停了步子,而后反应过来是俞韶华在叫她,于是重新抬脚准备走,不打算搭理他。
俞韶华却已经赶到了他们面前,将一方帕子递给苏闻琢:“三弟妹,这是你刚刚在路上落下的帕子。”
若是其他的东西,苏闻琢要都懒得再要了,但是帕子这种已经算是私密之物,她不能留在俞韶华手上。
她随意说了声谢谢,将帕子接过来,却突然感觉到俞韶华借着帕子的遮掩抠了一下她的手心。
苏闻琢猛然收回手,怒气冲冲的看向俞韶华,眼里透着不加掩饰的恶心。
俞韶华却像没看见她的厌恶,依旧笑的人模人样。
苏闻琢没有想到俞韶华胆子这么大,俞景就在她身边,他还敢行轻薄之举,她咬了咬牙,当下便想向俞景告状。
却见俞景突然牵过她死死攥着帕子的那只手,将她手里的帕子抽走,然后宽大修长的手抚上苏闻琢的掌心,细细的摩挲了一番。
就像是要把别人留在她掌心的印记都洗掉,覆盖上他的温度。
苏闻琢本来还因为俞韶华的举动心里直恶心反胃,现在被俞景这一下轻捏掌心,反而弄得脸有些红了。
俞景专注的蹭着苏闻琢的掌心,没有给俞韶华一个眼神,声音却像淬了毒的利箭,让人背脊发凉。
“俞韶华,既然右手不想要了,我就帮你废了吧。”
留下这么一句话,俞景抬了一下眼,唇边有一抹嗜血的笑意。
而后他重新揽上苏闻琢的肩,带着她走了。
俞韶华被俞景的气势压的僵在原地,一直到他走了许久,才松弛下来。
他恶狠狠的“呸”了一声,憋出一句不屑一顾的哼笑:“吓唬谁呢,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低贱庶子,你夫人早晚被我搞到手。”
回到院子里,苏闻琢脸上的红晕还没有完全褪去,感觉被俞景牵着的手都微微发烫。
俞景却神色平常的带着她进了屋。
关上房门之前,他将那方帕子扔给青黛,冷声说了一句:“烧了。”
苏闻琢轻笑一声,对俞景这副模样觉得有些好奇,他平日大多都是随意散漫的,大抵这就是男人的占有欲吧?她竟然有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两人进了里屋,苏闻琢准备替俞景更衣,却被他又抓住了手。
俞景垂眸,幽深的眼盯着那白嫩的手心看,而后突然微微低头,轻轻在苏闻琢的掌心吻了一下,离开时,舌尖若有似无的蹭过一片肌肤。
这之后,他心里突然涌出的占有欲才满意了一些。
苏闻琢没想到会被亲手心,刚刚才缓好的脸又热了起来,连白皙的脖颈都泛起粉色。
俞景瞧见了,微微眯起眼睛,勾唇邪邪的笑了一下,修长的食指挑起苏闻琢的下巴,饶有兴味的盯着她:“夫人害羞了?”
他发现苏闻琢虽然对他总是很亲近,但却架不住他突然表现的亲昵,反而很容易害羞。
苏闻琢在他面前,与在外人面前,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状态。
俞景的眼里划过一抹光,心里不禁有些愉悦。
苏闻琢轻轻拍开他的手,故作凶巴巴的瞪了她一眼:“不许笑我,再笑你就自己更衣!”
“好,不笑了。”俞景从善如流的应了,声音低哑。
两人闹了一会,苏闻琢想起俞景刚刚跟俞韶华说的话,忍不住问:“夫君,你真的会废了俞韶华的右手么?”
俞景冷嗤一声:“君子一言既出,自然要做到,俞韶华这种人,废了手也不可惜。”
苏闻琢听后心里忍不住感叹两句,她夫君不愧是以后要做权臣的人,手段果决狠辣,也不知道这俞韶华什么时候会成个残废?
俞景见苏闻琢不说话了,垂眸看向她,突然淡淡道:“夫人会觉得我残忍么。”
“不会。”苏闻琢想也没想,“俞府这一家人,一定对你做过更残忍的事,更何况若是俞韶华不来招惹我,你哪会想着要废他的手。”
俞景听了苏闻琢的话,复又摸了摸她的头,微微笑了。
待到晚上入睡时,苏闻琢又与俞景说起了之前做的那个梦,她怕俞景只当那是一个普通的梦,不在意。
“夫君,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就想办法查一下好不好?”
俞景轻抚她散在背后的长发,眼睛看着窗外,深不见底。
他缓缓安抚苏闻琢:“好,我会留意,窈窈放心。”
过了一会,他想起什么,又低声叮嘱苏闻琢:“俞韶华这个人表面君子,实则小人,你要防着他一些。我这几日晚上亥时以后要出府,到时候我会让朝生在门口守着,你让两个丫鬟进来守夜,我尽量快些回来。”
一听俞景又是要很晚的时间出去,苏闻琢便知道他可能要做什么重要的事。
她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好,你去做你的事,不用担心我。”
第二日俞景早早就出府了,他提前跟苏闻琢说过,这几日有要事。
苏闻琢送他出府,在回院子的路上问泽兰:“我之前吩咐的事情怎么样了?”
泽兰低声道:“三少奶奶,朝生已经将消息散出去了。”
“好,”苏闻琢点头,“下午的时候你和青黛出府,替我听听看效果如何。”
两人齐声应下。
回了院中,苏闻琢刚坐下没多久,朝生便带了一个小厮进来。
他朝苏闻琢看了一眼,然后道:“小姐,这是大少爷身边的全安。”
苏闻琢挑眉,兀自端起一杯茶,没有说话。
全安记着他们家大少爷的吩咐,主动开了口:“三少奶奶,我们家少爷听闻您对画作有些研究,想请您过去赏画。”
“没多少日子就要会试了,你们家少爷还挺闲。”苏闻琢低垂眉眼,轻嗤一声,“我对画作没研究,你们少爷听错了,让他另请他人吧。”
说完她便轻瞥了朝生一眼,朝生会意,笑眯眯的将全安请走了。
全安只得回了望景轩里,俞韶华听了他的传话,没料到苏闻琢竟然这么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当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俞韶华眯了眯眼睛,吩咐全安道:“继续去请,这几日你每日去一次,另外,派人盯着俞景的院子,若是苏闻琢敬酒不吃,就别怪我用强的了。”
全安想了想,又问了一句:“但是少爷,我听李管家那边的人说,这个三少奶奶平日里基本不出那院门半步,她那院中还有一批自己的下人,听说跟着朝生练了武,这若是她不答应又不出门,我们怎么办?”
俞韶华从书房的一个小格子里掏出一小包药粉,递给全安:“我就给她三次机会,若她不自己乖乖过来……”
他顿了顿,招手让全安凑近了些,在他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全安应了一声,将药粉揣进怀里收好了。
接连三日,苏闻琢被俞韶华院子里几次三番的来人弄得烦不胜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