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农历初三,黄道吉日,诸事咸宜。春和宫东殿。这里是朱瞻垶和朱瞻基兄弟俩休息的地方,而今儿个一大早这里就吵闹无比。“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太子爷朱高炽一脸不悦的走了进来。今天是献俘太庙以及奉天殿大朝议的日子,所以他起的比以前更早,早起的迷糊再加上吵闹的环境,让这个一向以仁德闻名的太子爷也有些不高兴了。“诶诶诶,你快过来看看!”太子妃看着自家顶梁柱过来了,连忙迎了上去。“嗯?这是我的冕服吗?怎么是小号的?”朱高炽还有些迷糊。“什么你的冕服?这是垶儿的冕服!”太子妃没好气的白了一眼太子爷。“垶儿的冕服!?”朱高炽一下子就清醒了。要知道,大明朝的冕服根据品阶不同可是有着严格的区别的。朱瞻垶以前穿的冕服规制是和亲王世子基本相同的,只有玄衣和青衣的区别。冕冠八旒,每旒三色,玉珠八颗,衮服玄衣三章,纁裳四章,共七章。而现在老爷子让人送来的冕服是什么样的呢?冕冠九旒,每旒五色,玉珠九颗,衮服玄衣五章,纁裳四章,共九章!要知道,在封建时代,九这个数字可是很特殊的,不是谁都能用也不是谁都敢用的!朱棣给朱瞻垶送过来的这套冕服在规制上已经跟身为大明太子的朱高炽几乎一模一样了。“既然是老爷子送过来的那就没事儿。”朱高炽看了看自己的太子妃,意味深长。“可是这……”太子妃欲言又止。她多少能猜到老爷子的意思,无非就是想要趁此机会册立太孙了,但册立太孙也不该是这样啊!这可是太子级别的冕服!“没事儿的。”朱高炽拍了拍自家媳妇儿的肩膀,转身离开了。他并不意外,因为他知道自家儿子在老爷子面前的受宠程度,虽然他自己也很惊讶,但在知道了之后又觉得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太子妃闻言也是松了一口气。这种事情她这个女人家不太好插嘴,但自家的顶梁柱都说没问题那大概率就没啥问题了。再说了,最重要的玉圭还是原来的那个。玉圭可是权利的象征,想来这样应该没人会说什么。……朱瞻垶拉着一张脸跟在胖老爹的后边儿,一点一点的朝着春和宫正殿挪动。“你快一点啊!磨磨唧唧的干嘛呢?”朱高炽有些不太高兴了。“不是我不想快啊,这身上零零碎碎的玉佩加上头上戴的平天冠的冕旒,一步一个叮当响的,快不起来啊……”朱瞻垶一脸的无奈,这冕服也太折腾人了,现在的他算是知道昨天那些个藩王的感受了。这是真难受啊!“哥,你别迈那么大的步子,小碎步快点儿挪着,这样就快起来了。”朱瞻基闻言给他大哥出招儿。“就是就是,让你一天到晚的没个正形,在这种事情上你还不如瞻基懂得多呢!”太子爷抓住机会数落了儿子两句,顿时按绝神清气爽。打从朱瞻垶十岁那年往军营跑开始,他就很少有机会教育这个儿子了,这次北征回来更是,他还被这个儿子教育了好几次。这让朱高炽那颗当爹的心很是受伤。“得了得了,咱们赶紧走吧,别误了时辰。”朱瞻垶感觉身上是各种难受,他现在就想赶紧到地方,好好的站一会儿。就那样也舒服不少啊!……日出前七刻,斋宫鸣太和钟,永乐皇帝起驾带着一家子穿着冕服打着仪仗,叮铃当啷的步行而出。文武百官已经列好队在宫外等着了,君臣会和,共同不行前往圜丘坛。至圜丘坛,钟声止,鼓乐声起,大典正式开始。圜丘坛东南燔牛犊,西南悬天灯,正南台阶下东西两侧陈设着编磬、编钟等十六种,六十多种乐器组合而成的中和韶乐,排列整齐,肃穆壮观,尽显神秘之感。陪祀入内的文官五品以上、武官四品以上,以及六科都给事中,内忧刑丧过犯体气之人不预。朱瞻垶有些懵,他没想到的是他竟然连大祀殿都进不去,这其中也包括太子朱高炽以及藩王和剩下的官员们,都得等在外面,严苛的遵守礼仪规矩。等永乐皇帝迎帝神、奠玉帛、进俎、行初献礼、行压献礼、行终献礼、撤馔、送帝神、望燎之后祭天才算是完成。祭天之后已经是日正当空了,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经过正阳门返回皇城。俘虏们昨夜就被押到了长安左右门外候着了,现在才被押着朝太庙而去。想来他们也都是鞑靼各部的小头目,何曾受过这个苦……普通的献俘礼简单一些,王公大臣告祀、行礼完毕,俘虏先在太庙街跪上一夜,第二天皇帝在午门升御座,将军们押着俘虏在午门前献俘报捷,该砍的砍,该放的放,这就算是完事儿了。但天子献俘太庙就麻烦多了。礼部和太常寺要提前三天就准备好告祀仪式,献俘当天皇帝要带领文武百官虔诚地完成读祝、上香、跪拜、献帛、献爵等礼仪,然后才时献俘的那一套程序……龙了皇帝拿出第二份祝文读祝,总结一下内容就是先介绍这次御驾亲征的经过,向朱家的列祖列宗夸耀一下自己的功绩,告诉他们敌人都被消灭了,敌酋都被他给抓了,你们就放心吧,现在把敌酋押解过来给祖宗们磕头上香来了……念完祝文,朱棣命人把鞑靼可汗本雅失里的大纛给抬了上来,在排位面前一一展示,然后大手一挥。“命鞑靼部一干贼酋入庙奉香!”因为有意放走了本雅失里,阿鲁台又被铸成了京观,所以朱棣只能退而求其次的让马儿哈咱带着那些个依附于鞑靼的小部落酋长过来充数。一行俘虏在太常寺官员的引导下给朱家的列祖列宗上香,然后躬身后退,三跪九叩。到这里,献俘太庙这事儿就应该完事了,但朱棣却又拿出来了一份表文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