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居然请战!”慕容恪跳起来,“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太原王!”皇甫真按住他,“且听吴王怎么说。”
“他娘的,我请战有什么错?”慕容垂也跳起来,指着慕容恪大吼大叫,“你告诉我请战怎么错了?”
“我不是说你错了!”
“你就是,他娘的老子想为大燕效力怎么错了?”慕容垂操起紧握的拳头,就像随时要揍慕容恪一样,“况且,如果我不请战,那些敕勒人由谁来收拾?”然而他没有打人。
“吴王……”
“还有……”
“你的意思是还有你是吧?”慕容垂打断慕容恪,“谁都知道你靠得住,就连皇帝也不例外!皇帝知道你是条好狗,会对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慕容恪的青筋不禁一突。
“但是他不希望你活着,健健康康地活着!”慕容垂稍稍冷静下来了,“年前你病了,皇帝很担心你,弟已经跟你说过,那是真的。”
“吴王是担心殿下的身体,所以才请战的。”皇甫真安慰慕容恪说。
“不是。”慕容垂很诚实,“是皇帝暗示我请战。”
慕容恪心虚地看了慕容垂一眼,不再反驳。
“其实刚才我很感动,我在想,是不是这样就意味着皇帝已经开始信任我了。但是四哥,你这样子,你让我怎么办?有时候,我不禁怀疑,是四哥你不信任皇帝,还是不希望皇帝信任我。”
“好好干。”慕容垂已经说到这份上,慕容恪自知再说什么便枉作小人。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如果不是嗅着大草原清新的青草味,慕容垂还不相信北方民歌描写的场景竟然如此壮阔。
敕勒人的部落并不齐心,慕容垂一路往北,就把分散在塞北草原的敕勒人部落一个接一个像钉子那样拔掉,只三个月,慕容垂已经把敕勒所有部落教训了个遍。
赶着敕勒俘虏前往燕国的时候,骑在马上的慕容垂在想着这回皇帝总该满意了吧,忽然听见似乎有人在叫他。
“将军……将军……”忽然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女人从战俘中冲了过来,跪在他面前,“将军您来的时候……阿奴丈夫……刚好去了别的部落……”
“这女人好大胆!”一个士兵冲了过来抓住那个女人的头发把她拽回人群中,把她拽得呱呱叫。
“把她放下!”慕容垂命令道,“你说,那又如何?”
“请将军大发慈悲,让阿奴去找阿奴的丈夫。”说完她大哭。
“你想去找你丈夫?”慕容垂又问了一次。
“将军,请您大发慈悲……”她一边说,一边不停地磕头。
“将军!”士兵刚想进言,慕容垂就抽出刀来一刀把那女人给砍死了。
“他娘的你们还有谁想离开,老子送你们一程!”慕容垂操起刀走向那群俘虏,“还有谁!”他怒吼。
所有人顿时吓得瑟瑟发抖,之后,那群敕勒俘虏就没有敢再逃的了。
“你们给点清楚一共有多少俘虏,多少马匹,多少牛羊!”领着数之不尽的俘虏、马匹和牛羊回到燕国,慕容垂想如果把这些东西全数交给皇帝,他总该完全信任他了吧。
“殿下大功,擒获俘虏九万余人,骏马十三余万,牛羊之众,更犹如天上繁星多不胜数!”上朝之前,相国封奕把慕容垂夸得有点飘飘然,“想必皇帝定有重赏。”
“本王只是尽忠职守。”然而,因为前几天四哥慕容恪又敲打了他,以至于他就算飘飘然也不得不让起码一只脚踏在坚实的地面。
“殿下何须谦虚?”封奕对慕容垂的谦虚非常不习惯。
朝会上,皇帝慕容儁盛情夸赞了慕容垂的忠心和能力,并准备把他从敕勒俘虏回来的东西赏赐予他,然而,慕容垂却婉言谢绝了。
朝会结束的时候,慕容儁又点名把慕容垂留下。
“陛下!”然而这次太原王慕容恪说话了,“微臣有事启奏。”
“四弟,有事的话,刚才你就应该说!”然而慕容儁知道慕容恪是故意找借口留下来,就没有赶人。
“朕觉得很惭愧,”等到大殿上只剩下他们三人,慕容儁忽然说,“朕的心胸实在是太狭窄了。”
皇帝把话挑明,还认错了,慕容恪和慕容垂却不知如何是好,都唰唰地跪下了。
“五弟,如果你认为以前朕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请务必原谅。”
“微臣不敢!”慕容垂跪着不再说什么,他只想哭。
慕容恪也跪在一旁一言不发。
“起来吧……”慕容儁走下去扶慕容垂,但慕容垂不肯起来,他又走过去扶起慕容恪,然而慕容恪也不肯起来,“都起来吧,”他笑了笑,“现在没有外人,都是兄弟的跪什么跪?”
“谢主隆恩。”慕容恪想了想,率先站起来。
慕容垂见他站起来,他才谢恩也站起来。
“那么大功劳,却什么也不要。”慕容儁叹了一口气,“五弟,你说朕要怎样才能表达对你的谢意。”
“微臣只是尽了绵薄之力来为陛下效力,又怎能要赏赐。”慕容垂微微笑了笑,露出那个缺了一半的门牙,“况且陛下的信任就是对微臣最好的赏赐。”
闲聊到晚膳时分,因为宫禁之故,慕容儁才让他们离去。在出宫的路上,慕容恪和慕容垂两兄弟仍然非常高兴。
“五弟,不如到四哥家用膳吧,昨天听阿楷、阿肃和阿绍说想念叔父了。”
“弟先行回府,然后带上迎秀、阿全和库勾,才去四哥府上拜访?”
太原王府上,慕容恪和慕容垂两兄弟连同他们的婆娘孩子围在一个桌子上热闹地用了晚膳。晚膳后,长孙蓉和段迎秀两妯娌坐到一旁,似乎在闲谈这些日子来孩子们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慕容恪和慕容垂则去了院子里坐到那里的石榻上。
“满天星光,看来明天也是个大晴天呀!”慕容垂望着漆黑夜空上的繁星点点,不禁大发感叹。
“对呀,不论乌云笼罩了多久,只要晴空最终到来,就是好事儿。”慕容恪微微地笑着。
然而这时候,院子的另一边传来一阵吵闹声。
“干什么呢?”慕容恪问道。
“爹!”慕容楷背着一把弓朝着他爹跑了过来,“库勾他没用,他拉不开这把弓!”
“我不和你玩了!”跟上来的慕容宝生气地跑开了。
“阿楷,库勾是你的兄弟,你怎么能这么说他呢?”慕容恪责备道。
然而,他忽然想到这近乎本能的兄弟间争夺忽然消停是不是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虚伪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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