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坐骑棕马畎飒还活生生地栓在吕府的马厩上,邓羌一下子上来的气还来不及消失,想找王猛撒气那人却已经不在了,便连招呼也没跟吕姓父子俩打就跑了。邓羌一边穿过仅被室内的透漏的余光点缀的庭院,一边想着自己认识的怎么尽是些有事没事喜欢挖苦人的家伙,一会儿就走到了马厩。他一抬头,那个他可以撒气的冤大头就站在畎飒的旁边。
邓羌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近了便瞪了畎飒一眼,他有点怀疑那匹马不是太忠心。擒获张蚝的时候,人家的坐骑可是他花了大力气才勉强驯服的。自己的呢,上次把那汉子放在它背上,它没反应;这次一个陌生人站在它旁边,它不但没反应还像个老友似的。
“干嘛呐?”邓羌的态度极其不好。
“你不是不喜欢那些仗着自己是开国功臣就目中无人的家伙么?”王猛单刀直入。
“是这样的。”过了会儿邓羌才说,王猛是个狡猾的人,他可不想自己也是跳下他设下的圈套的人。不过回头一想莫不是还怕这书生?就实话实说了。
“邓将军真是热血丹心啊。”
邓羌咧嘴笑了。
“而且邓将军武功高强,在秦国不出其二。”
“是么?”邓羌神采飞扬,十分高兴,本想谦虚一番,又想到事实确实如此,便不谦让。
“所以以后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可要靠邓将军喽。”王猛微微地笑了笑。
虽然邓羌的确看那帮不干实事又倚老卖老的家伙很不顺眼,有时候甚至很想揍他们,但又碍于那些人的身份和地位,实在是管不了。
“你不敢?”王金略脱口而出。
“谁不敢了?”邓羌生气了,“谁不敢谁娘儿们!”
虽然在战场上邓羌用激将法用了好几回深知套路,但这并不代表别人激他的时候他就会冷静不发怒。事实上,用激将法激他比激姚襄和张蚝的作用更大。
说会给那些豪强一些颜色看看,但邓羌并不知道怎么做,在他找到方法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成为王猛这个小小的始平县令的助手了。
“娘的,居然是个小小县令的助手!”邓羌骂了一句,却有人急急忙忙冲他书房来了,像他一样,门没敲就直接踢门进来了。
“老爷!”进来是是邓拓,邓拓是邓羌是心腹,他身材比邓羌矮小一些,性格几乎无异。
“怎么啦?”邓羌没有好气。
“张忠打了我老婆的表舅母的弟弟!”邓拓很生气。
“张忠?”邓羌一时没想起这人是谁。
“就是张腾的管家的表哥!”
“哦,就是张腾那恶霸的人呐。”邓羌恍然大悟,“他咋地就打你亲戚了?”他实在记不住那个被打的人是邓拓的什么亲戚,“争女人还是争银两呀?”
“我那亲戚是个老实人,租了张忠的地,辛辛苦苦种了一年。去年租他地的时候说好了是给五石米的,还立了字据。今年那张忠来收租就说要十石,我那亲戚不给,他就叫人打,拿出字据说是这么写的,他不但打人,还抢了字据,烧了。现在我那亲戚正躺在床上半死不活呢!”
“还得了!”邓羌跳了起来,“那厮知道你那亲戚是我的人么?”
“说了,没用!”
“这不是不买我面子么!”邓羌操了条棍子驾着畎飒疾驰而去。
到了张腾府门口,邓羌叽呱大叫:“张狗崽子给我滚出来!”
外面的人吹胡子瞪眼的还长得那么凶,一般人是不敢出来的,但张忠非同一般,他操了把白晃晃的刀子,破门而出。
“谁?”他瞪着大眼,“谁叫爷儿我来着?”他看见坐在马上拎着条木棒瞅着他的邓羌,气势顿时灭了一半,“找死……”不经大脑脱口而出的俩字弱了下去,消散在空气中的时候邓羌已经跳下马一棍子朝他脸砸下去。
那厮的脑袋被敲得嗡嗡作响,眼睛看见的全是红的,在剧痛中挣扎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拿了刀子,便想反击。不料,邓羌一棍子打在那刀的侧面,“锵”的一声张忠的右手全麻了,不自觉松了手,刀子跌下去,正好插在他的右脚上。
“哟!”张忠尖叫。“你走着瞧!”说是这么说,却逃得比谁都快。
“你!”邓羌还不解气,想上去继续打,却被终于赶来的邓拓给拦住了。
“老爷……老爷……”邓拓拼命地抓住他,“小人跟您说,不是让您去打他的,他后面有人……”
“我管他后面有人还是有鬼!”
“他有樊特进给撑腰呢!”
“樊特进?”邓羌的脑袋迅速搜了一下,没想到是谁,却认为不论是谁都是无需害怕的,“老子怕他!”
“不是说您怕他咧!”邓拓怕一放手,他就冲上去打人了,“小人跟您说,其实是想您去跟王大人说说这事的,上次你在县衙的时候,他不是说要与你携手治治那帮人的么!”
邓羌这才想起了王猛,但他还是很想继续教训那个张忠。
然而在邓拓再说些什么之前,邓羌决定住手了,他让邓拓放开他,自个儿跳上畎飒。
“老爷,您上哪儿?”邓拓连忙问他。
“你不是说了么,”邓羌一拉缰绳,畎飒“吁”地尖叫了一声,“去找王猛啊!”
然而他才走没几步,张腾府便来了动静。随着“框”的一声巨响朱红门大开,张腾怒气腾腾地从里面冲出来。他看了看四周,就开始骂人了,骂了一会儿后一辆布帘是漂亮的蓝黑上等丝绸的马车缓缓地从大门的左手边驶向门口,把马车倒过来后,下来说请姑臧侯上车。张腾踢了那人一脚,骂着上了马车,马车走过邓羌身边的时候,他才听清张腾那老头子骂的是要找王猛不给面子要找他算账啊怎么的。
“老爷……”邓拓也听见了张腾的说辞,心中无底便向邓羌求援。但邓羌哼了一声,驾着马就往始平县衙绝尘而去。
去到县衙张腾还没到,用以敲击鸣冤的锣鼓干净而又安静地挂在县衙门前,县衙的大门敞开。邓羌闯进去时候有个人挡住他,他便说是来找县太爷的,那人还想拦他,却被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退了好几步,便不敢阻拦了。
冲进县衙的书房,王猛正在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些什么,邓羌便吆喝开:“王猛,张腾要来找你麻烦了!”
王猛抬了头,看了看他,“诶,他怎么那么快知道我要找他算账的呀?”说着他把手中的卷宗扔给邓羌,“现在好了,自己送上门。”
邓羌瞥了那堆字一眼,立刻头眼晕花,花了大力气终于把那些字看进去,立刻没了给王猛添麻烦的内疚感,张腾那老竖子简直就是五行欠揍!那厮带着他的手下**掳掠,无恶不作,坏得不能再坏。
“话说他怎么自己送上门来了?”忽然,王猛问邓羌。
邓羌假装还在看那些字。
“我问你呐。”王猛站起来把邓羌手中的卷宗收走。
“我咋知道呀!”邓羌狡辩。
“不用说,”王猛用食指指了指邓羌,“肯定是你惹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