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儁的葬礼完毕后,小皇帝慕容暐即位了,然后按照先帝的遗诏,分别封慕容恪、阳骛、慕容评、慕舆根为太宰、太保、太傅、太师。
新皇帝第一次正式上朝,所有人都发现大臣们的目光与先帝在位的时候已经不一样了。先帝在位的时候,他们总是抬起头,才能看见高高在上的皇帝,但现在他们的目光却全部集中到朝堂左边的第一个位置那儿。慕容恪正站在那里。慕容垂体验着这种奇异的开始,那次朝会,他一言不发。
小皇帝很快就催促着要退朝,慕容恪念在他刚刚丧父,没有逼迫他。小皇帝庄严地从皇帝宝座上走下来,刚消失在慕容恪的视线当中,他就听见里面传来仓促的脚步声。慕容恪叹了一口气,没有责怪小皇帝,他觉得他很可怜。那么大的重任忽然压在肩上,就算是他这样的大人也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更不用说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了。
“太宰……”后面有个声音响了起来。
“太傅,太师……”这几个爵位连续出现的时候,慕容恪才忽然想起刚才被称作太宰的人正是他,他转过身去,太保阳骛正站在他后面,刚才把他们都叫到一起的人正是他。
“阳太保?”慕容恪看着他。
慕容评和慕舆根都走过来了,阳骛才继续说:“其实有些事情刚才就该说的了,不过陛下他又急于退朝。”
慕容恪点了点头。
“是关于侍中李卫大将军的事情。”阳骛挑明了,“我想先帝是想重用他的。”
“李绩?”慕容评问他。
阳骛点了点头。
“那是肯定的。”慕容评连忙说。
“把遗诏都交给他了,如此信任他,说没有重用的意思谁也不信。”慕舆根想了想也点了点头,“但重点是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是一个怎样的人咱平时不都能观察么。”阳骛说。
“有才能,且清廉方正。”慕容恪才发话,其余三个人都立刻看着他。
“这样,尚书令怎样?”慕容评试探性问。
“李绩是清廉方正没有错,但说到才能方面还是并不十分突出。”慕舆根说。
慕容评笑了笑,他知道慕舆根的意思是论才能有老子在他哪能突出,便不再说什么。
“尚书令似乎有点冒险。”虽然这件事情是阳骛提出来的,且李绩平时与他交情甚为深厚,但是说到一些至关重要的职位的任命的问题,阳骛还是秉公办理的,他稍微考虑了一下,便说,“但右仆射应该还是可以的。”
给个副手当当,证明了能力确实可以就提拔,如果力有不逮就维持原状或者削权,这样的安排还算合理。
“好吧,找个什么时候我跟陛下商量一下。”考虑到右仆射是个合理要求,又认为李绩的确是个人才,虽然明知阳骛把他们四个顾命大臣叫到一起就是为了逼他表态,他还是顺应阳骛,答应为李绩向陛下要个右仆射的官职。
慕容恪表了态,阳骛的目的达到了,随便和他们闲聊了几句就借有公事作借口请辞了。慕容评和慕舆根见事情已成定案,且李绩又几乎是先帝指定的人,就算出了事也与他们无关,便没计较什么,也相继请辞了。
慕容恪在金銮宝殿上又站了一会儿,忽然有点头晕目眩,便也离开了。一出门口往寿安殿的方向走了一会儿,他看见不远处慕容垂正在和皇甫真聊得很欢乐。
“怎么了?”走近了,慕容恪笑着问他们。
“太宰!”慕容垂和皇甫真不约而同地后退了一步,他们都安静了下来。
见状,慕容恪有点不高兴,他知道他的权力忽然膨胀了许多让面前这两个以前了解他很深的人也不禁对他心存畏惧。
“刚才你们不是笑得很欢的么!”慕容恪不悦的语气已经出来了。
“只是说到弟发的信函这几天应该就到信都了。”慕容垂想了想,说了实话。
“哦!”慕容恪忽然想起些什么。
慕容垂看着他,不敢作声。
“真希望能早点见到道全和库勾。”慕容恪微微地笑了笑,拍了拍慕容垂的肩膀,转过身准备走人。
“四哥……”慕容垂脱口而出。
慕容恪回了头,又笑了笑:“这样称呼不挺好的么!”
“这是去哪儿?”慕容垂鼓起勇气。
“寿安殿。”慕容恪想了想,“陪我走一段?”
“是的。”慕容垂连忙跟了上去。
皇甫真看着他们,不知道该不该跟着,直到看见慕容恪向他招了招手。
到了寿安殿,皇甫真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刚才他们说什么了?”
慕容恪责怪地看了皇甫真一眼。
“四哥,楚季他只是担心你。”慕容垂立刻打圆场。
“是李侍中的事情。”慕容恪看到案台上堆得像小山似的奏折,皱了皱眉头。
“李绩?”皇甫真立刻反应过来了。
“是的。”
“阳太保提的吧?”皇甫真问他。
“李绩莫非是阳骛的人?”慕容垂也问他。
“是不是阳太保的人不是重点,”慕容恪没回答皇甫真倒说了,“重点是那个人是李绩。”
“但是他德才兼备是事实,让他上位是理所当然的呀。”慕容恪虽然知道皇甫真担忧的是什么,然而他还是愿意去试试。
从应福神殿出来,慕容恪大失所望,小皇帝一听李绩这名字就大发雷霆,说:“这个人连看人的眼光都有问题,还说什么德才兼备!”
知道小皇帝还记着那件事情,慕容恪不好再说什么,便请辞了。
回到寿安殿,慕容垂和皇甫真还在,慕容恪便立刻告知他们小皇帝的意思:他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