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渐渐在可足诨太后心中植下了刺,但慕舆根还是不安心,因为如果慕容恪愿意,他根本犯不着看那个女人的脸色,只不过在道义上,慕容恪不会那么做而已。
当慕舆根那些小动作越来越明显时,很多人都看懂了他大概是因为一些他掌控不了的事情慌了神。最早发现这点的人是皇甫真。
“你看他是不是要造反?”皇甫真几番斟酌,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他想得很呐,前些日子他不是劝说四哥来着!”慕容垂嗤笑。
“什么!”皇甫真跳了起来。
慕容垂这才知道那件事情他四哥只对他一个人说了,甚至连他最为依傍的谋士皇甫真也还蒙在鼓里。
“你们怎么都一脸惊讶的!”这时慕容恪走进了尚书台,他看了看那两个人的脸色,忽然明白了,“四弟你给说了呀?”他用食指点了点慕容垂。
慕容垂张大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既不希望辜负了四哥对他的信任,也不愿意对皇甫真在这些事情上有任何隐瞒。
皇甫真瞅着慕容恪,稍稍皱了皱眉头。
“楚季,我看见了!”慕容恪警告他,但皇甫真不以为然,这样慕容恪颇为郁闷,“你可以知道。”
但皇甫真双掌摸了摸握了起来,移开视线不再看慕容恪。
慕容恪暗忖这人真是够了,但最后他还是服软了,他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服软。“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告诉你么?”他挑了一下眉。
“你认为吴王会告诉我?”皇甫真试探性问道。
“不,因为如果你知道了就该筹谋着对付他了,我可不希望想先帝才去不久朝廷就弄个天翻地覆。”
“吴王没有筹谋么?”皇甫真反驳。
“他相信我。”
“那卑职更不敢不相信您!”
“你是出谋划策的那个,是身体力行的那个。”
“吴王,太原王那么说您有没不高兴?”皇甫真转向慕容垂,只见慕容垂抓了抓脑袋。
“好了,你就别把五弟拖下水了!”
“您当时的建议是什么?”
“我不希望……”
“不是问你!”皇甫真打断了慕容恪。
“杀了他。”慕容垂这回答得很干脆。
“多么明智的建议。”皇甫真的腔调有点怪,慕容垂不知道他是在夸他还是在讽刺他。
“所以……”
“殿下,您也见这些天来慕舆根都干些什么了吧,您还要袖手旁观么?”
“我没袖手旁观,我能牵制他!”慕容恪抿了抿嘴,又想了一会儿,“我不想……”
“你知道他已经拖了多少人下水了么?”
慕容恪沉默不语。
“不有没有数过有多少个尚书,多少个侍郎,多少个……”
“楚季!”慕容垂伸手拉了拉皇甫真。
“太原王,您是多么英明神武的一个人,在您之下,本来无人敢胡作非为,但你却对慕舆根的行为视而不见,这样有的人就会认为他是在你默认之下办事的!”
“你!”慕容恪跳了起来。
“卑职当然知道您没有,卑职相信您的为人,但是许多人不知道呀,他们认为所有人都一样,面对权位就一定巴着不放,他们认为你贪图权位……”
“如果那些人为人如此,那么就算他们被拖下水也是他们活该!”慕容恪气极了。
“有的人很有才能,他们虽然未必没有野心,但是在他们受到牵制,尤其明知一个仁德的人把持着他们的命运的时候,他们会为了大燕的坦途竭尽每一分力。然而这些人,因为有着野心,却往往选择铤而走险,而您却给了他们这样的蛊惑……”
慕容恪忽然笑了,慕容垂吓了一跳,他稍稍向前一步似乎想挡在皇甫真前面。
“说下去。”慕容恪忽然笑了笑,但慕容垂微微地摇了摇头。
皇甫真迟疑了一下,“所以……所以,他们有才能……那些人有野心又有才能……他们要死了……要死了么?”他有点抓不准慕容恪的想法了,“到了这种局面,您还会只杀慕舆根一个人么?”
“不会。”慕容恪答得很干脆,然后他转身想走。
“太原王!”慕容恪还没走到门口,皇甫真又叫住了他,他刚开口慕容垂就晃了晃他肩膀,生怕他再说点什么。
“楚季,你觉得并州怎么样?”但慕容恪还是回了头,一回头就认真地盯着他们俩。
两个人顿时一句话也说出来了。
“四哥……太原王……太宰大人……请您……”
“听起来像是一大堆人似的。”慕容垂刚开口,慕容恪就打断了他,“我记得并州刺史那位置还悬空着,西边的氐人看见就烦,需要有个人镇镇他们。”他又想了一会儿,“也犯不着真的去那里,你离开了邺城我就真的有点儿不知道怎么办了。实际上,我只是想给你点儿兵马。”
皇甫真还是愣在那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刚才有什么事儿来着?”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慕容恪往前走了几步。
“哦,是……”皇甫真微微地皱了皱眉头,“还是慕舆根的事情。”他轻声叹了口气,他真不愿意在慕容恪已经决定动手的时候还提起那个郁闷的人,不过事关重大,他只能把事情给办了。“他呈了一封奏折,本来过一两个时辰那玩意儿也会到您手中,不过既然已经说开头了,就让你快点儿看看他又闹了什么笑话。”他一边说一边走到案台上,把他说的那份奏折从那堆摆得整整齐齐的奏折中一下子就抽了出来,他甚至没有打开确认就把那玩意儿交到慕容恪手中。
“他说要领兵回辽中。”皇甫真说。
慕容恪打开奏折,的确是这本没错,他不得不佩服皇甫真的能力,他认真地读了起来。
“回辽中?”慕容垂有点惊讶,“为什么呀?”
“他说咱们大燕要崩盘了,所以有必要卷铺盖会老家。”皇甫真笑了。
慕容垂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他是不是病了呀?而且还是傻病,病得不轻啊。”
“真是人不死一百岁都有新鲜事。”慕容恪合起奏折还给皇甫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