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颜出了营帐之后，慕容恪松了口气坐了下来。
“话说有时候真不知道你为啥要看他们的脸色。”等傅颜的背影彻底消失的时候，皇甫真才说，“看看你……”
“够了啊！”慕容恪指着榻子，示意皇甫真也坐下，“有本事你领一队兵去野王城下转一圈，如果你没被箭射死，老子就不对他卑躬屈膝。”
“有盔甲，有盾牌之类的……”
“要不你试试看？”慕容恪还在指着那张榻子。
皇甫真皱了皱眉头，乖乖坐下了。
“您可真仁德。”过了一会儿，皇甫真才说。
“仁德你也有意见？”慕容恪敲了敲桌子。
“那倒不是。”皇甫真的语气不太真诚，“您真的怕损那点兵折那点将？”
慕容恪稍稍张开嘴巴移开视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您当卑职没说。”皇甫真终于低了头，“卑职向您道歉，卑职这回真的话多了。”
“是的，那是我的霉点，你真不该提起的。”慕容恪回过头看着他，“若我效仿魏太祖武皇帝，你真的已经死了。”慕容恪拍了拍皇甫真的手背，示意他放心，“铁马连环阵很残酷哦？”他看着皇甫真。
“也不能这么说。”皇甫真把手收回放在大腿上，“那时候和冉闵决战势在必行，如果不用那阵法，被那冉阎罗王搅一搅，死的人恐怕更多。”
“高开也死了。”慕容恪站了起来。
这时，皇甫真才知道慕容恪之所以唏嘘并非为了在对付冉闵而铁马连环阵中所牺牲的将士，却是为之后他追逐穷寇冉操至鲁口，致使得力谋士高开不慎负伤死亡而惋惜。
如果高开还在，慕容恪就不用浪费那么多口舌向傅颜他们解释。
“暂时没事儿的话，卑职就告退了。”皇甫真有点不知道如何收场了。
“楚季，你真不该这么聪明！”知道自己又被看穿了，慕容恪有点儿生气，然而他无法不依靠皇甫真，太多事儿了，他一个人干不来，“老实说了吧，你对这次围困有什么意见或建议？”
“守洛阳的戴施，”皇甫真重新把手放回桌面，“可真不一般呀。”
“比起咱们，汉人的疑心可是遥遥领先。”慕容恪看见皇甫真瞥向他的眼神皱了眉头，“那个咱们不是指咱俩！”
“不过一般都会有这样的疑问。”皇甫真低下头，“得归功于您。”他抬起头看着慕容恪。
“怎么又是我错了？”慕容恪差点儿吼出来。
“您做得太明显了。”皇甫真说，“虽然吕护是个奸狡的老贼这没错，但您也得知道您的名声……”他发现话的歧义很明显，不禁有点窘，“仁德，英明神武。”他连忙补充。
慕容恪暗忖这厮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还是个摄政王。”皇甫真迅速恢复了冷静，“而吕护只是个小小郡守，这点事儿出动您那么位大人物估计洛阳那边不相信咱们的真正目的不是他们。”
“如果不是吕护这厮，咱们也真没啥理由开着兵马过这边来。”慕容恪同意了皇甫真的说法，“晋国那边有什么动静？”
“徐兖二州刺史换了个人，是个叫范汪的，范汪是晋国颍川庾家的人，他为求稳妥暂时没什么大动作。”皇甫真笑了笑，“晋国的精明人比比皆是，但问题就在于他们都太精明了。”
“所以兵马已经开到这里，看看洛阳方面的动静也是顺便的事情。你知道的，那颗钉子不拔掉不放心呀。”慕容恪站了起来，“去看看傅颜他们？”
“你去吧，卑职可不想又被他指着鼻子骂。”皇甫真摇了摇头，“要知道在朝廷没几个人敢那么干，要知道不是为了对得起您给卑职硬套的职位，卑职还真不愿意来。”
“楚季，你那是顾全大局，这我是知道的。”拍了拍皇甫真的肩膀，慕容恪转身离开了。
虽然那时候傅颜说得要么兴致勃勃，但是让他坐等胜利他也挺乐意的，所以慕容恪去到他营帐的时候，那厮居然在喝酒。本来刚才盘算着怎么说才能不至于让傅颜心里不舒服的慕容恪知道自己浪费力气了，二话不说离开了傅颜的营帐。
慕容恪很冷静，傅颜却慌了，他在跟着慕容恪上战场已经跟久了，深知慕容恪治军的纪律严明，所以他认为他要遭殃的。
他一直跟着慕容恪回到了慕容恪的营帐，那里面传来很吵的声音，完全慌了的傅颜冲过去想解释，却撞到了皇甫真，差点儿把他撞得摔倒在地。
“傅将军你咋一惊一乍的？”傅颜以为皇甫真会生气但皇甫真没有。
傅颜心虚地看了营帐一眼，半句话没说。
“太原王都说了。”皇甫真要命地笑了笑，傅颜觉得一切都完蛋了，想冲进去解释的时候皇甫真又说，“别担心。”他拉着傅颜往傅颜的营帐走去。
傅颜想反抗，但想到慕容恪总是听皇甫真的，现在把柄又在人家手里，他只能叹口气，任人宰割了。“文人真是惹不得呀。”傅颜感叹。
进了营帐，皇甫真笑了笑，傅颜更是郁闷。
“太原王说，这军队里面，没了像您这样的人才可不行呀。”等傅颜心惊胆跳的差不多了，皇甫真才说。
傅颜松了一口气。
“但是……”
傅颜的心又吊了起来。
“您能像黄忠那样百步穿杨？”皇甫真发现“但是”与后面的内容因果关系不强。
“能！”傅颜没发现。
“那样，您就能把那些人从城楼上射下来喽？”
“小事一桩。”
“太原王说如果我去那里绕一圈可是会死在那里的。”
傅颜不禁笑了，皇甫真看了他一眼。
“您喝酒的事情……”
傅颜暗忖这厮到底还是知道了，只好昂起头看着他。
“太原王很生气，事关他几次三番地强调的纪律问他，他生气也是很正常的。”皇甫真也看着他，傅颜已经没表情了，“但是我对他说，能打的将军都这样，就像是许诸、张飞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