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葭只当看不见,她眼含委屈,口齿清晰。
絮叨的雍王脑袋疼。
“许氏不过是我的婢女,她什么出身,我什么出身,她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身份。王爷要还认我这个妻子,就将许氏打发了。”
话越说到后头越强势,气得雍王直拍桌子,苍葭耸耸肩,一脸的可怜。
雍王这段日子看惯了许忘忧这样的绝色,对于妻子偶尔的楚楚可怜没有半分可怜,反而觉得她可憎。
茶水泼了满桌,没等到妻子惊慌失措的脸,反而听她施施然唤下人进来收拾桌子。
雍王拂袖而去,待到许忘忧房中才想起来自己原本的目的,他不是,打定了主意要与妻子修好的么?
实在不驯!心里骂一句,望着爱妾娇俏的容颜,便干脆把妻子丢开了。
苍葭看着红霜欲哭无泪的脸,噗嗤笑了一声。笑的红霜滚下热泪,苍葭见状笑容更欢。
红霜是楚家的家生子,与雍王妃楚襄是伴大的情分,见苍葭如此,气的不顾尊卑,只想锤她。
苍葭直躲,嘴里道:“好祖宗,你可饶了我,快去替我跟马房说一声,明儿我要去灵隐寺上香。”
“娘娘是该去求一求菩萨了,西院那边现在越来越嚣张,王爷得了什么好玩意都流水似往里送,这哪是纳了个妾,这分明是进了个祖宗!”
红霜啐一口,越说越气。
苍葭佯作拿帕子要捂住她的口,又唬她:“当心隔墙有耳呢。”
吓得红霜登时不敢多言。
雍王今晚略显不知节制,许忘忧也实在缠人,她正是青春年纪,把男人的爱宠看的比天大,又初尝滋味,正觉妙处。
颠来倒去直到天亮,望着雍王眼底的乌青,美人说话含烟带雾,一拢轻愁拢了人心。眉微蹙,唇微张。
“奴耽误王爷正事了。”
昨日在妻子那受的郁气一扫而空,雍王朗盛一笑,哄她:“忘忧就是本王的正事。”
好不张狂。
许忘忧似笑非笑,惹的雍王又在她耳垂吻了一通,直等内侍过来催上朝催到第三次,方肯罢休。
妻子未来送他,他也不要妻子相送。
两人如陌路夫妻。
卯时,雍王出发上朝。
辰时,苍葭启程往灵隐寺去。
百年古刹,宁静致远。
苍葭从来不畏神佛,若不是从薄子里知道今天他也会来,苍葭是万万不想出门的。
唉,谁叫她是个敬业的人。
雍王妃这等身份自有高僧相迎,那高僧陡见雍王妃,一时愣怔,却不多言,只念一句阿弥陀佛。苍葭亦以佛礼相还。
她本不喜身上染檀香味,如今却只能入乡随俗。捐了功德,拈香而拜,心里却无求。
她心里空落落的,从无所求。
她以凡人身份做苍葭的那一世曾造下许多杀孽,宫里头竞争的太厉害,有些人不得不除,她不爱见血,又不得不见血。每杀一人便去佛前拈一柱香,她也是半神之身,为那些冤魂祝祷,能令她们早脱轮回之苦。
白泽今日随其姊楚王妃来灵隐寺礼佛。这是京中名刹,一进门便见一株合抱粗的古木,枝叶参天、盘枝虬干。他喜欢这些花花草草,树木蓝天,能让他想到自由与旷野,但他不信神佛。
姐姐从前也不信神佛,现在却入乡随俗,和那些汉人看不出差别。
白泽觉得好没意思。
吩咐下人不打扰,自己往后山转去了。
苍葭早便在后山守株待兔。
她今日身着烟紫色素面石榴裙,上着同色牡丹洒金深衣,挽一堕马髻,端庄中含着雍荣。要不怎么说各花入各眼,一如雍王对许忘忧一见倾心,白泽初见雍王妃便觉惊艳,如今再见更添钟情。
她就那么站着,抬头望天,看云舒云卷,如画一般。
像是感知到他的存在,她略回头,看见一个身长八尺的少年。
玄色撒曳,眉眼有着凌厉的精致。
他的眉目里像有苍穹。
苍葭心中无喜悲,雍王妃的脸上无惊慌。她朝白泽颔首,唤他一声王子。
在她竟还记得我的欢喜中。白泽怦然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