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落平阳,龙游浅滩。其实有许多词语都可以用来形容雍王如今的处境。
服侍他的下人几乎都是南诏国的人,虽说南诏国对他这个大合的皇子还算客气,但这也毕竟不是让他随意摆皇子架子的地方。
何况他又有被俘的前科,心理上总莫名其妙觉得矮人一头。
本来躺在院中闭目养神,明日,明日他就会离开南诏国启程回大合。
作为一个几乎可以说是前途尽毁的皇子,他不知道未来迎接他的将是什么,其实有时候觉得一死了之也算解脱,却偏偏又不想死。
他毕竟,是帝国唯一的嫡子啊,何况王府还有心爱的女子和未出生的孩子在等他,他怎么可以不回家。
罢了,当年太/祖皇帝也曾败过,退兵三千里险些性命不保,英雄谁没个气短时候,一时气运而已。非要这样安慰着自己才能气平,谁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雍王妃的声音几乎如利箭一样射入他耳中,本来阖起的目陡然睁开来,一张脸勃然色变。即使反复安慰自己一定是听错了,但那声音却入魔咒一般入了他的心,像是并不愿意放过他。
“我出去走走。”
说着便站起来,伺候他的下人闻言有些慌张,这些人虽通汉话,却说的不好。鸡同鸭讲的说了一通,但那紧张的神色怎么看怎么可疑。
于是雍王干脆不理他们,大步流星的往外头走去。
他如今行走不便,但好歹是多年练舞留下来的底子,即使不能再如从前那般健步如飞,行走的速度倒与常人相似,也并没有太多不同。
下人见拦不住他,心下发急,其中一个管事的连忙跑出去,想着赶紧去告禀王子一声的好,不过他的动作终归是迟了。
或许是苍葭算的太快了。
清水池边,风摇曳,雨消歇,那个女子穿着异国的服侍,画了一点桃花妆。她并不是明艳一卦的长相,也从来不符合雍王审美。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娴静温柔的容颜却和这里磨合的很好,她笑起来的时候有值得推敲的温柔。但其实这都不算什么。
更让人移不开眼的是她身旁的男子,他们似乎是在抓鱼,他低头俯就她,十分有耐心的和她说话,若细看的话还能感受到男子表情里含着细微的傻气,全然不似战场上玉面修罗的模样。
雍王只觉得心里一紧,血气只涌上头。他在南越过的不算好,虽说有多年练武的底子扛着,但身体大不如前也是事实,此时竟觉得头痛的很,眼也花。
却还是不错眼地盯着眼前这一幕,直到他终于令自己冷静下来,也终于确认那不远处与人笑闹的女子是他的妻子楚襄。
苍葭的目光是这时候落到雍王身上的。
她是个很好的演员,先是惊讶,又是害怕。白泽见她停了与他玩耍的动作,脸上的表情也不大对劲,于是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他看向别人的目光和看向苍葭的目光是不同的。
那目光里恢复了一个王子该有的高贵,也恢复了一个战士应有的深沉。
他看到了雍王。
她从前的丈夫,他的手下败将。
白泽不太高兴。
他不是大合那些讲究喜怒不形于色,说话要说一半留一半的贵族。他不高兴就是不高兴。于是他恢复自己嗜血的本能,将苍葭往自己身边一带,抓着她腕子的手不算用力,但也箍的紧,隐含着不容置喙的意味。
他俯身,低沉的男声落在她耳边,带着血的气味,非常好听。
“你再多看他一眼,我就杀了他。”
像怕她吓着似的,说完这句话,白泽竟先笑了。
笑起来的时候也依旧像某种犬类,不过是会伤人的那一种。
啊,这个男人可真有魅力。
苍葭在心里赞了他一声,目光却是平静的。大合的贵女,任何时候都不该丢弃气度风华。
她笑,声音也低低的,像是蓄意要勾引他。“你早知道的,我不喜欢他。”
她每个字的音都没有落在实处,但又是一字一顿地将话说出来的。所以带着十足的蛊惑,那种天真的蛊惑,很容易就叫人欲罢不能。
但这一次,这个男人竟然没有上她的当。
“那你也不许看他,就算是耀武扬威,也不行。”
瞎,他竟还知道她是为了耀武扬威。
苍葭忽然笑出声来,手搂住他的腰,她就这样仰头看着,露出魅惑的天真。这是楚襄温柔与苍葭的张扬相交映所产生的独一无二的诱人。
“好,那我不看他。”
只要雍王看到她就够了,风吹脸上,发丝捧场,撩的痒。
作者有话要说: 啊我真的喜欢写妖孽,只是以前写不明白,就不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