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贞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天然的母性叫她警惕非常。
她的手死死攀着解珩,指节都泛白,她看着苍葭, 目光都恨不得滴出血来似的。
只听她道:“既然要请太医,常院判还没走,不如就请常院判为珉儿诊治。不知陛下觉得可好?”
解珩拍拍她的手, 安抚似的,也应了她。
两个女人他都应, 雨露均沾一般。明贞得了解珩这句话,将头搁在解珩肩上,避开解珩的目光,慢悠悠地朝苍葭飞了眼神。
苍葭不过看了她一眼就不多看了,反而转过头吩咐跟着她过来的阿罗:“贤妃让去请常院判, 你去请。”
她也不往明贞的床前去,而是就近找了个凳子坐下,解珩以为他要过来,还自作多情了片刻, 谁承想她自顾自地就坐下了, 倒叫解珩心里没由来的升起一点怅惘。
阿罗实在不想听苍葭吩咐, 但偏偏其实就是把自家主子的话学了一遍,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最后干脆只说了个是。
阿罗没多久就把常院判请来了, 因这是储秀宫,虽陛下和兰贵妃都在, 但储秀宫的主人是贤妃。因此只见贤妃搂着解珩在那指挥这指挥那的,苍葭只当看戏。
解珩看苍葭这样坦然,心里却更觉得吃味了。
她真就一点也不吃醋么?解珩想。
这中带着少许委屈的情绪也叫解珩觉得新奇。
二皇子与常院判前后脚到。
二皇子许久不见生母, 今儿乍一见,还觉得有些陌生。但到底母子天性,奶娘将二皇子往贤妃那儿一抱,不等贤妃说什么,二皇子先奶声奶气地叫了声母妃。
贤妃这样的人,听了亲儿子这一声母妃,心一软,就红了眼眶。
解珩在她背上拍了拍,她想抱孩子又不敢,但还是先坐正了,又去看常院判。
“这时候叫常太医过来,是因为兰贵妃说珉儿有些不好,本宫这做亲娘的都没瞧出珉儿哪里不好,也不知兰贵妃是怎么瞧出来的。不过兰贵妃既然这样讲了,皇上与本宫也不好不给她这个面子,就麻烦常院判瞧一瞧珉儿究竟是哪里不好。”
几日不见,明贞从贵妃位份跌到贤妃,失理六宫之权,也不再是东西六宫风头无两的宠妃,却还是很有气场,人也嚣张。
常院判一片医者心,也不太理她们这些口舌纷争。他最擅的并非小儿科,但能做到院判,对各样症候也是擅长的。二皇子的乳娘将二皇子抱到他跟前,他仔细瞧了瞧,眉头不自觉便拧紧了。
贤妃本来还很从容,料想着常院判的为人当是不会偏帮苍葭的,谁想常院判的反应却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这二皇子也是解珩的孩子,解珩对这孩子也不可能没情分,他见常院判这样,也站起来。
“珉儿怎么了?”
常院判又仔细看了二皇子的舌苔,诊了脉,才躬身对解珩道:“回陛下,二皇子感染风寒,已有三日。看样子,像是被贤妃娘娘传染的。”
“贤妃这病不是不传染人吗?”苍葭耳聪目明,立刻在旁边补道。
“二皇子还小,抵抗力弱些也是有的。”
“三天?你们就是这么照顾二皇子的?!”贤妃一怒之下,室内宫人跪了满地,二皇子也被她这一嗓子吓得嚎起来。她既急又气,只见眼前一黑,险站不稳,还是解珩扶了她一把,他却一口气上不来,急剧地喘了几下,立刻别过脸,自己离开解珩的怀抱靠去墙上,极剧烈的咳嗽起来。
二皇子因此哭的更厉害了,哭着哭着,也跟着咳嗽起来。
苍葭这才站起来,先走过去与解珩提议:“历来宫中规矩,妃嫔抱恙,皇子皇女都是要挪出去养的。先把二皇子挪出去。”
二皇子也是解珩的亲儿子,亲儿子生病,当爹的无动于衷的那是少数,解珩显然不在此列。
他知道苍葭这是好心,但这好心里是不是还藏着私心就很难说了。
他因此按住了她伸过来的手,脸上不见笑,甚至还有些慎重的严肃。
“就暂时交给你养着,如何?”
贤妃显然也听见了,她大口喘着气,尖着嗓子喊了声陛下,又说:“陛下,兰贵妃恨我欲死,如果将珉儿交给她照料,岂不是羊入虎口?”
解珩仿佛充耳不闻,不过他再看苍葭的眼神里,竟带了笑意。
是一中叫人不寒而栗的笑意,看起来明明是温文的,却没有半点温度。
“陛下,臣妾有过两个孩子,一个夭折了,一个没生下来。若是暂时将二皇子交给臣妾照看,臣妾恐怕伤感,反而不美。还请陛下原谅臣妾的小心思。”
解珩不是没有听出来她话里有话,但她的回答到底是令解珩满意的。
“那你说,谁合适?”
“不如就请贤妃指个人,这宫中总有和她相近的姐妹。”
说罢,她不再看解珩,而是将目光放到贤妃身上。
明贞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知道常院判不会在这中事上说谎,却还是觉得这件事怎么想怎么诡异。
她本来就还在病中,刚刚又情绪过度,身心俱疲。
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等解珩来问她。
结果解珩并不问她。
“那就暂时交给王美人养,朕记得她是家中长姐,自幼照顾弟弟的,伺候二皇子的人一并跟过去,与她做个帮手。王美人既然要照看皇子,于美人之位上便不妥当,着升嫔位,至于封号,你瞧着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