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一望,皇太极亦已瞧见她。他帽檐压得极低,众人皆不识他,只道是个大夫。漠然一瞬,雪溶见他眉宇间微微一蹙,自己心跳得反是快起来,耳热脸烫的,絮絮挣出一身汗。手下已是脱力,帘子滑下来,降在手背上,轻轻软软的划着。目光是虚的,直直盯着内帐中的不知什么地方,帐子一直没再被掀起来。
门又开合几回,皆是人几番进进出出,却都分毫不惊动她。花厅是静的,堂屋是静的,她这厢房中亦是静的。只觉帐中光线渐渐黯淡下去。舒禄走进来,“吃点东西吧?”雪溶点了回头,看她在床上架了小桌,食盒里饭菜一份份放出来,胭脂鹅脯,碧粳虾粥,都是极好的滋补菜色。迟疑着,却不愿拾那筷子。舒禄笑向她道,“快用吧,都是爷教小厨房私做的。爷还说了,待你病好就,”说到这儿话却停了,雪溶聪睿,见她不说就也不问。只微微笑笑,方敢动了筷箸。
舒禄方才失言,却见她不再追问,反倒松了口气,絮絮叨叨跟她不停扯了许多闲话。雪溶亦是含笑听着,正讲得兴上,忽闻外头喧闹起来,直是敲锣叫嚷的,“闹贼了!”一时两人都惊了一惊,舒禄放下小碗起身道,“我出去看看。”
一时又走进来,笑道,“不过是个毛贼,被我们的人追着只有跑的份儿。”
雪溶望着外头墨黑,团了眉,微微叹声气,“这些天愈发不太平起来。只不知太子爷怎样了。”正说着,门却开了。连翰走进来,半晌儿不出声。急得舒禄推他时,才缓声道,“怕姑娘受惊吓就过来瞧瞧,也没什么。”
舒禄笑他,一边将碗碟收进盒子道,“你俩先说着话,我去送趟东西。”连翰窘得忙站起来,“我这也走了。”舒禄乜他一眼道,“鬼撵的进来了,这会儿出去可是又有新鬼等着呢?”听得雪溶亦是笑起来,“总管坐会儿,也喝盏茶再走。”
连翰这才抚手~笑道,“还是雪溶姑娘的话听着贴心。”一时等舒禄出去了,方瞧向雪溶。目光直勾勾的,看得雪溶心中生躁,只得瞧着他,方见他面上隐着郁色,不由生了几分柔细之感,平然道,“总管有话,但说无妨。”
连翰本就揣着三分微忱,听她如是说,一时对上心思,又慌又乱,竟是立起来来回踱步。雪溶见状再撑不住,笑道,“总管且坐,走着怪累的。”好一时才见连翰坐下,踟蹰道,“姑娘可认识绣因?”
雪溶平日对人对事皆不留心,忽闻此问顿是雾水茫然,只微漠摇首道,“我记不起。”
连翰细细看着她,瞧她眉目间不似说谎,反倒松了气似的,呵呵笑了两声,“我就白问一句。”雪溶便是再冰雪。也猜不透这般莫名之语。许久。才略略点点头。又放心不下。转而又道。“总管真没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