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欢走后周五按照吩咐去送信,门口的守卫既不让他进,也不给他通报。周五只能一直等在外面,接近中午才看到阿依努尔和丫鬟出来。周五不敢叫喊,只是悄悄的跟着,看着她们进了一家成衣铺,周五也跟了进去,假装看料子走到阿依努尔身边轻轻道:“聂大侠有一封信让我交给你。”周五说的是汉话,阿依努尔听得懂,但脸上并没有反应。看了一会突然对身边的丫鬟说道:“你回去府里,我的钱袋好像忘拿了,我在这里等你速去速回!”阿依努尔支走了丫鬟,转身出了店门往僻静处走去,周五跟在后面转过一个拐角,阿依努尔突然回头用一把短匕顶在周五胸口,将他逼到了墙角。问道:“他为什么派你来?”
“聂大侠已经离开这里了。”
阿依努尔将手一伸说道:“信呢?”周五伸手从怀里摸出信交给了阿依努尔。
阿依努尔虽然跟徐先生学过一些汉字,但还有一些字他并不认识,只得将信重新交到周五手中说道:“你来念。”
周五接过信件逐字逐句的念给阿依努尔听。大概的意思是“已发现了你师父的行踪,我现在已经追下去了,请不要担心。在时机还未成熟时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有性命之忧!”读到最后署名,聂欢信上只写了一个聂字,周五读出了聂欢的全名。
阿依努尔一愣说道:“你说什么?”
周五没反应过来问道:“什么?什么?”
“你刚才读的最后一个名字?”
“聂……聂欢呀!”
“他不是叫聂远吗?”
“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凉州时他就叫聂欢。”阿依努尔也是聪明之人,一下明白过来,原来聂欢就是自己师傅口中的那个在中原的学生,他就是自己的师兄。否则他刚来高昌,和师傅并没有见过面,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师傅的长相?
阿依努尔向周五详细的询问了聂欢从凉州以来的所有情况,心里更确定了他就是师傅口中的那个学生。
阿依努尔问道:“他没有告诉你他要去哪里吗?”周五摇了摇头表示
阿依努尔说道:“你先回客栈,等我有消息了通知你。”
阿依努尔和周五分手后重回成衣铺,远远的就看见丫鬟在门口东张西望。
发现人群中的阿依努尔连忙跑了过来说道:“小姐你去哪儿啦?我等了你好久!你房间里没有钱袋是不是放别处啦?”
“可能吧,没有就算了,咱们不买了,回去吧!”
阿依努尔回到府里,换了身衣服很快又出去了。高昌地方并不大,阿依努尔利用姑父的关系很快就查到了聂欢的去向,现在她正坐在老骆驼对面,虎视眈眈的看着老骆驼。老骆驼似乎很怕她,眼睛都不敢直视。
“我再问一声,我师兄到底去哪儿了?”
“我……我不认识你师兄。”老骆驼还想糊弄,没想到阿依努尔右手一把抓住他颌下仅有的几根胡子说道:“你不说我把你的这几根胡子都揪掉。”周五在一旁看着这一幕觉得既滑稽,又惊讶,没想到阿依努尔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出手这么快,而老骆驼一个老江湖会这么怕她。
果然老骆驼惊叫道:“疼!疼!疼!我说……我说!是你师兄说不要向外人泄露他行踪的。”
“我是外人吗?你喝我的酒还少吗?每次没钱付,就揪胡子抵债,你现在把我当外人,酒瘾犯了的时候怎么不把我当外人?况且一个是我师傅,一个是我师兄!”原来阿依努尔有时候帮师傅送酒,借机捉弄老骆驼,老头见她头大又没办法。
周五在一旁明白了,原来老骆驼遇到“债主”了,怪不得这么怂!
老骆驼只得一五一十从头到尾交代个清清楚楚。阿依努尔问道:“我师兄这样会不会有危险?”
“这个谁也没法保证,就是我自己亲自去也不敢保证!”阿依努尔看着周五,周五点了点头。
“不行!我必须去!哪怕是死在沙漠里,我也要去!”
周五说道:“也许我能帮忙。”
阿依努尔问道:“你认识路吗?”周五摇了摇头。
“那有什么用?”
周五点了点老骆驼说道:“他可以呀!”
老骆驼急道:“不是我不帮你们,老骆驼酒毒太深,半刻都离不开酒,量稍少一点就浑身难受,犹如废人一个,到时候恐怕还要你们照顾,反而坏了大事!”
周五说道:“谁要你带路啦?你只要把你脑中所记的道路,画成图交给我就行了。”
阿依努尔一旁说道:“这个办法行,就这么办。”转头对老骆驼说道:“给你两天时间,你把图画出来交给周大哥,我去安排骆驼和给养。”
老骆驼看着阿依努尔远去的背影说道:“将来谁要是娶了她,就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小乞丐在一旁说道:“我倒是觉得她蛮漂亮的!”老骆驼听了气的对小乞丐翻了一个白眼。
聂欢跟着老骆驼往南,一眼望去沙丘起伏就像是波涛汹涌的黄色大海,自己和周五以前走过的沙漠和这里相比就是天堂。老这骆驼在这线上走了十几年了,每天走多少路、哪里有水、在哪里休息,就像用刀刻在它脑子里一样清晰。有时候天还很早它就不走了,聂欢也没办法只能跟着它停下来,因为聂欢也明白这必定是到地头了,这是它们十几年养成的习惯。就这样跟着老骆驼在沙漠里走了十多天依然没有走出沙漠,路上没碰见一支驼队或是一个人,驼背上的物资、给养越来越少,老骆驼画的地图上的几个标志物都没看到,好在水源地都走到了,补充了一些淡水和草料,心里多少有些安慰。晚上聂欢在沙漠里宿营,天上的星星比在中原时看到的更清晰、更亮。聂欢这次是抱了必死之心,所以才将梅映雪的东西都交给他们带回去,以防不测。
聂欢看着天上的北斗星心想:“自己和映雪分别时斗柄西指正是秋天,现在斗柄东指已是春天,自己和她有两年之约,现在差不多已近半了,连先生的影子还未见着……唉!但愿自己能不负她!去明山和她相见。映雪现在在干什么呢?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在这片天空下仰望星空。”
明山的桃花开了,梅映雪在窗口画着画,她清楚的记得和聂欢分手的时间,七个月另三天。聂欢走的时候说过“少着一年,多着两年一定回来。”现在半年过去了没有一点消息,今天她又让小红到前面打听消息去了,这几天西面可能会有飞鸽传书。梅映雪看着又一幅即将完工的画,上面画着两个人相互依偎在星空下,一个是聂欢一个是自己。她翻看前面已经画好的在小鸭山帮自己捞面纱;一桅渡江;和少林罗汉堂的智远大师比武;想到自己受伤,聂欢为自己疗伤肌肤相亲时不由得晕红双颊。
这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小红跑了进来。“有消息了!有消息了!”她依然还是这么风风火火。
梅映雪看着她说道:“不要急!慢慢说。”
“阿牛哥说‘昨晚收到飞鸽传书,姑爷的师父有人相帮走脱了,徐长老带人追下去了。’”梅映雪听了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说明聂欢安全到达了,否则像徐长老他们这身功夫,一般的人去都白搭,更别说帮忙了。石头虽然落了地,不过另一份担忧又升了起来,她害怕他们最后会水火不相容。
又是一天,聂欢拿着那张看了无数遍的地图,耳边响起老骆驼的话“当你看到一片废弃的古城时,那就差不多走了一半了。”到现在还未看到古城,说明行程还未过半。
老骆驼依然按自己的节奏行进着,聂欢发现它无缘无故打起响鼻来,而且越来越频繁,并且脚步也渐渐加快了。聂欢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心里明白肯定有事情要发生。果然远远的地平线上原本什么都没有,突然出现了高高的“山峰”,这“山峰”还会移动,聂欢突然反应过来这就是老骆驼说的“沙暴”。
他们在前面跑,沙暴在后面追,天也渐渐暗了下来。风声越来越大,沙尘也越来越大,渐渐的别说眼睛睁不开,就是呼吸也困难起来,关键是天越来越黑,能见度越来越差。正当聂欢人生第一次感到绝望时,突然在黑暗中他们冲进了一堵高墙里面,老骆驼跑到墙后趴了下来,另外的两头骆驼也跟着趴了下来。有高大的墙挡着,里面比外面亮了许多,但也仅仅能够看个大概。风越来越大,沙尘也越来越大,聂欢不得已只能用衣物包住口鼻,在墙角坐下等待“沙暴”过去。
聂欢在黑暗中等了很久,这“沙暴”依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直到第二天早上风沙才渐渐小了下来。聂欢看着眼前的景象和昨天相比简直判若云泥,昨天自己虽然匆匆一瞥,但大概的情形还记得。
现在是昨天露出的残垣断壁现在都已埋藏不见,原本是沙丘覆盖的地方反而露出了残垣断壁。怪不得老骆驼的地图上的有些标志物都看不见了,原来是被“沙暴”以这种方式改变了。聂欢放眼四眺,这古城范围非常的大心想:“这应该就是老骆驼说的古城了。”视线所及一片荒凉,寂静的可怕。聂欢扫看远处,很快又将视线回到一片今天刚露出的断墙处。仔细确定了一下,在墙根处的确是有一个人靠坐在哪里。聂欢飞速上前,到近前一看的确是一个人,不过这人已死掉多年,尸身都已干瘪,估计是昨天的大风把覆盖在他身上的黄沙吹走,将尸身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