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木头不知从那里弄来了一个保险柜大的破录音机支在库房门口整天咿里哇啦地放杰克逊的歌惹得驴四儿时不时地扯起驴嗓子跟着吼:“逮啊逮啊逮啊逮!我逮你个驴操的啊逮啊逮——”脖子上青筋暴凸。烂木头个很赶时髦头上扎一根日本武士那样的带子在库房门前的空地上大跳霹雳舞跳到兴起处怪叫一声躺到地上用脑袋杵着腥臭的地陀螺似的一阵猛转往往是几圈下来头顶上的毛就少了一些跟得了鬼剃头似的。王娇好象也到了情期经常啊呀啊呀地叫唤。有人跟她讲价有人多看她一眼走路不小心滑了一下或者看到一个长相奇特的男人她都会响亮地叫起来:“啊呀!”魏三倒是矜持得很不管什么天气总是捏着把扇子优雅地在眼前晃不时来上一声“哈”让人感觉莫名其妙。
有时候我会望着清幽的天空想这帮孙子尽管闹得欢可他们全是我的玩具这事儿真***不错。
闲下来的时候我就想杨波想所有我曾经见过的漂亮女人心中的空虚浪潮一般阵阵袭来。
王娇跟魏三“分家”了她在市场东头租了个门面雇了一个长得像林黛玉的姑娘帮她卖货那姑娘可真漂亮。
从监狱出来这么长时间也没找到杨波我几乎放弃了对她的奢望。我想这事儿也许就跟可智老哥说的一样我跟她没有缘分她只是我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而已。这样一想脑子就轻松多了有一种挑夫行走万里突然撂了挑子的感觉。
那天烂木头跳完霹雳舞甩着一身臭汉来找我:“宽哥你得帮我劝劝王娇。她怎么了?见了我就跟见了臭狗屎似的。哪能这样?大小我跟她还曾经有过那么一腿现在这样这不是绝情抛夫还是什么?”我说人家现在看上我了你也该退居二线啦。烂木头委屈得想哭:“别闹了宽哥你会上她的钩?我又不是不了解你……得你不管拉倒早晚我给他来个霸王硬上弓不弄废了她吃饭的家伙老子不活了……”见我乜着他笑烂木头一横脖子“你也别跟我装纯纯奔三十的人了还是个老处男亏不亏啊你?这样这不是王娇那里来了个林妹妹吗?挂她!你也别觉得愧疚没什么她闲着也是闲着你不挂她有人挂没看见市面上那么多色狼嘛。被别人抢了先哭都来不及。你其实是在帮她呢被挂在你的手上等于是你在为她上人生课这对她将来防狼是很有必要的这种利人又利己的事儿为什么不做呢?也算是对社会的一点贡献嘛。”
我说声“大哥我比你明白”狗撵兔子似的赶他走了。
搓着头皮想了一阵我去了王娇的门市王娇不在林妹妹坐在里面看书外面阳光灿烂。
我站在门口咳嗽了一声林妹妹拘谨地站起来招呼我:“宽哥来了?”
我说我来看看你。心一抽感觉自己的眼睛比外面的阳光还炽热烧穿了她的衬衫。
经过一番努力林妹妹终于跟我搞了“江湖义气”。那些日子我像是中了毒白天装得若无其事晚上就跟她粘在一起把“江湖义气”搞得一塌糊涂。我对我爸爸撒谎说一个朋友买了房子出差了家里搞装修让我帮他看房。偷偷在外面租了一个房子跟林妹妹同居了将近一个月。她很勤快下了班就回家洗衣做饭把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看见我回来就红着脸笑。我现她尽管平时稍嫌腼腆搞起“江湖义气”来比潘金莲加上陈圆圆还要厉害只要一沾床立马换了模样让我怀疑眼前这个时而横刀立马时而泥鳅翻江的女人是否得了花痴。她娇喘滴滴香汗淋漓表情且喜且悲十分逗人入境。
那些日子平静如镜白天在市场忙碌晚上跟她玩弄“江湖”那大概是我一生中离幸福最近的日子了。如果不是我终于找到了杨波我想我会跟她结婚的如果政策允许也许我们会有一大帮孩子。杨波的出现让林妹妹一下子飞走了。
我清楚地记得那是九月底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因为外地一个客户欠我的钱派人去要他推三阻四我想亲自去要。在轮渡上我正扶着栏杆看那些在天空中自由翱翔的鸟儿后面船舷上传来一阵压抑的哭声。我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姑娘一条腿跨过栏杆一条腿搭在栏杆里面望着灰蒙蒙的大海啜泣。我的心一紧什么意思?她不会是想要跳海自杀吧?我没敢贸然过去蔽在船舱壁上观察她。姑娘啜泣了一会儿提一把裙子把那条腿搬回了甲板。
我松了一口气啊哈一声冲她踱了过去:“刚才你吓了我一跳呢为什么事儿伤心?”
那姑娘一抬头我的心一下子停止了跳动杨波!
几乎同时杨波认出了我眼睛猛地瞪大了双手掩着嘴巴身体剧烈地一抖蹲下了。
我像是被人使了定身法想要冲过去抱她可是我拔不动脚就那么硬硬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心就像是被一只锥子扎着脑子也在刹那间空了。杨波蹲了片刻哇地哭出声来:“张宽你这个天杀的啊……”我感觉自己就像突然被炮弹打中了千疮百孔的身体里仿佛有一万只箭射了出来全身冷得厉害脸像牛皮一般麻木心脏在嗓子眼里堵着浑身颤抖眼泪滚滚地从我的脸颊滑落。杨波站了起来她的嘴唇哆嗦着幽灵似的向我靠近。她的动作慢极了跟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
一排巨浪猛地扑向船舷飞溅的浪花将杨波包围她就像天空中突然出现的一只大鸟哗地扑向了我。
我下意识地接住她一搂全身没了力气双双倒在甲板上。
杨波疯似的揪我的头捶我的胸脯咬我的脸、脖子、胳膊……
那天我没有去找那个人要钱我把杨波领到公园门口等着一个人悄悄回了市场找到林妹妹我说我找到杨波了。林妹妹一哆嗦捂着脸跑了。从那以后她就从我的视线里消失了。晚上杨波把脑袋偎在我的胸口上幽幽地说她躺在冰凉的甲板上心都碎了浪头打过来她觉得每一个毛孔都进了海水。那时候她感到有一种比刀子还快的悲伤从心底里冒出来一种巨大的快乐夹在浪头里劈进来悲伤和快乐都沁进了她的身体。她趴在我的身上很想死去。她不能忍受这样的感觉她想对着天空和大海喊叫“张宽我爱你”可是她看见我死人一样躺在她的身子下面又不想叫出来了。她说世上还没有一个男人能让她喊出这么不顾廉耻的话来。我说现在你可以喊了没人听见我也不听你就当我是个聋子好了。
杨波把头从我的胸脯上挪开定定地瞅了我半晌突然撕开自己的衣服老虎似的扑上来咬住了我的嘴唇。我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柔弱娴静的姑娘身上竟然蕴藏着这么惊人的力量她就类似一头死了崽子的母狼嘴里出恐怖的声音连撕带咬地扒光了我。我说你还记得很多年以前我跟你说“江湖义气”的事儿吗?杨波不回答低声吼叫着蹂躏我。我能感觉出来她干这个活儿非常娴熟我很羡慕她就像当年我羡慕那些抬铁水从不将铁水溅到自己脚上的师兄一样。
重新坐回沙的时候杨波憋了一口气突然扑到我的身上号啕大哭。她的头依然柔顺飘逸那股我曾经万分熟悉的茉莉花香依然在她的际弥漫她的肌肤凝滑如脂与我一万次想象中的完全吻合她的泪水一滴一滴落到我的脸上冰凉又苦涩她时而急促时而轻柔的呼吸让我回忆起了许多往事。我抱着她走回床静静地躺着直到她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在轮渡上她说那时候她妈打她因为她不去上学在家吃闲饭她爸爸忙没时间管她。那时候她找不着我她很孤单就从家里跑出来了。小时候听说生母在杭州她就去了可是她找不着她。流浪了几个月她回家了。那时候我已经被判刑了她知道感觉她再也见不着我了。回家不长时间他们家就搬走了搬去了“街里”。她不想上学她爸爸就不让她上了让她去了一家百货公司上班。去年他爸爸去世了。她一直没有我的消息时间过去了六年她已经快要把我忘记了……我说那可不我在监狱呆了五年多出来又两年多了是个神仙也已经忘了。杨波说你还是那样说话带刺儿呢。她说后来西真去找过她要跟她正式恋爱她答应了可是总也找不着那样的感觉一直拖拉着。前几天她妈带她去见了一个人起初她没意识到什么意思后来才知道她妈把她许配给了那个人那个人四十多了离过两次婚是个公务员。今天她感觉特别难受就上了轮渡开始她没想去死看到大海她觉得那是她的归宿……我说算我救了你吧?她不说话了。
“你现在在哪儿上班?”我躺在床上侧着脑袋问她突然感觉有些失落。
“还在那儿”杨波懒洋洋地说“干一阵是一阵吧没意思透了。”
“那样也好总归是比我强我还没有正式职业呢。”
“那我以后养着你”杨波不知道我现在的情况翻个身说“我不回家了那不是我的家。”
“好啊”尽管我有些犯愁暂时没有属于自己的房子还是有些兴奋“先在这儿‘姘’着以后再说。”
“不‘姘’我要跟你结婚”杨波说完身子一弹又骑上了我“来呀继续咱们的江湖义气!”
我实在是太疲惫了任她折磨感觉就像在夏日的阳光里满头大汗地走在一条看不见尽头的大街上。看着她闭着眼睛的样子我想起了跑马拉松总有冲线的时候吧?不对呀上学的时候只有天气寒冷的时候才跑马拉松呢夏天在床上跑是很不人道的。我伸手去触她的**她的**坚挺脸上泛起红晕忽然就从迷梦中醒来轻叫一声紧紧地抱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