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正中那位公子哥,丰神俊逸,腰细膀阔,六尺以上的身材,浑身的腱子肉撑起窄袖短衣,腰间束条白玉挂钩带,下踏双黑色长靴。再看星目剑眉,鬓若刀裁,面如桃瓣,头箍紫绣抹额,当真是位秀气公子。
他对头立着位粗布衣裳的猎户,手中提着把柴刀,背负弓箭,正满脸愁容地哀求道:“陶爷爷,求求大人有大量,让小的回家成不成?”
“赵二!怎得这般没胆量!”这位公子并不似外表那般温润,此刻口吐恶言道,“小爷听闻你是咱上乐县数一数二的好手,有打虎的功夫在手上,怎得寻你比试比试,却不敢应战了!莫不是今日离家匆忙,把软蛋落在娘们的裤裆里了不成!”
在人群后头有辆马车,车头坐着三人,正是柳氏兄弟与随车同行的老丈。
这老丈摇摇头,颇有些胆战心惊地对柳家兄弟说道:“正中那位,正是陶大善人的独子,名唤陶浦,字子玉。平日里好些打打杀杀的勾当,前前后后跟过十来位师傅,是个不服管教的主儿。平日里最喜欢与强人切磋较劲,若是赢了别人,便要取走一样东西作为战利品。若是让人家赢了自己,那可不得了,胜者往后日子都不会过得安生的了,这位爷可是会纠缠着你接二连三地比试,直到赢了拿走彩头才作罢!”
愕然的柳世忠感觉到有些离谱:“不都说陶鼎是位响当当的善人,怎得儿子看起来似是泼皮无赖?”
老丈无奈地说道:“陶员外确实是位大善人不错,也深得乡里乡亲的追捧爱戴。不过……陶府大夫人患疾辞世也未曾与陶员外留个子嗣,为保香火,陶员外取了位小夫人续弦,方才一年便生下了小太保。陶员外对其甚是宠爱,平日里撒泼调皮些也是万分纵容,导致了其性格乖张。也是到及冠后,陶员外才晓得不能这般溺爱育子,开始严格管教,可是这个年纪的少年怎会改去欢脱的性子,倒是在陶员外的管教下,愈发桀骜。又有武艺傍身,陶员外是想管也无力了!”
不等老张继续讲述陶府父子的事情,街道中央二人已经是混在一块打了起来,众人阵阵惊呼喝彩,惹来他们侧目。
猎户出身的赵二手上确实是有个把力气,可对面的人是贵家公子,因而手上力气有意识地收了几分。
只见陶浦抬脚横扫而来,低身躲过,本应该可以顺势上前将陶浦拦腰抱住,将其扑倒在地,但考虑到身份悬殊,赵二还是没有这般去做,而是往后撤了一步。
陶浦扭了扭脖子,将手指关节捏得“咔咔”作响,他有意激怒赵二道:“赵老哥,方才故意卖了个破绽与你,不料你竟没有识破,不知道是该说你蠢呢还是假聪明呢!”
赵二苦着脸,说道:“陶爷爷饶了我吧!小人实在不是你的对手,你想要什么物件,送与你便是了!”
陶浦知道由于自己的身份,赵二才会始终收着拳脚不肯出手,他才不希望这样子失了比试的趣味,他想要的是奔赴全力的比斗,那才是最精彩的!陶浦继续出言寻衅:“果真不想比斗么?那好,听说你家那位美人原本是上乐县求婚说媒的对象,多少人踏破门槛都被拒绝,却被你小子捷足先登了。你将她送给我留在府中过夜,我便应允你放弃了!”
听到他这般出言挑逗自己的妻子,赵二何以忍受得了这般气,陶浦的身份此刻早已经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怒吼道:“莫要欺人太甚了!”
周遭看热闹的人也觉得陶浦所说的实在是有些过分,纷纷低语议论指责。
陶浦倒也无所谓,他耸肩说道:“美人温床,这有什么过分的?”
话音刚落,却见赵二提拳便来!这拳带着风劲,呼啸朝着陶浦面门上击去!
娘的!没教养的小太保!老子要打得你满地找牙!
陶浦眼睛一亮,这便是他要的效果!只见他下沉身子站定,盯着赵二豆沙包大的拳头袭来,眼睛也不曾眨一下,偏头闪过,没有收住的拳头蹭到了下肩膀后,陶浦双手便固住其臂弯,下压。赵二整个人身子不受控制地朝着他的方向摔来,陶浦提膝便要冲着他下颔撞去。
常年在深山中猎兽的赵二确实有一身本事,也曾遭遇过许多的野虎猛兽,都教他轻松地逃脱了去,足以说明其人身手敏捷。
眼见着膝盖便要顶到下巴,赵二脑海中“嗡嗡”作响,本能地凭空转动了身子避开,重重地落到一旁。
还没有等他来得及起身,陶浦朝着他扑了过去,拳脚纷沓而至。
赵二边抬手抵挡着攻击,边寻觅着破绽。
在拨开陶浦挥动的双臂后,赵二一记上勾拳狠狠地击中了陶浦的小腹,众人听到一声闷哼,旋即看到陶浦蜷曲着身子往后跳了几步,都发出了阵阵惊呼声。
在陶浦刚才密集的攻击下,没有抵挡住的拳头击中了赵二的脸上,他狼狈地爬了起来,擦掉嘴角的血液。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欺侮自己的女人,是绝不能原谅的事情!
赵二死盯着陶浦,瞅准机会便又朝着他飞奔过去,快准狠地挥动拳头!这一次,是朝着他的头部!
临危不惧的陶浦轻笑一声,硬着头皮迎着赵二的拳头挥拳!
拳头对拳头!这是真男人的胆量!这次较量,便要看谁的拳头更硬!
“嘭”
一声结实的响声,镇住了所有旁观的人,他们张大了嘴巴,没有人敢发出丁点儿声音打破此时的沉寂。
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这两个男人对上拳后,皆纹丝不动。
“喀嚓”
一声脆响。
赵二虽说不是铜皮铁骨,但也是县上认可最强壮的男人。同他一起进山的猎户们都传言,这位好汉是曾中过黑熊一掌还能活下命来的真汉子!
然而今日大家看到的并不是这样的。
只见方才对拳,赵二整只手掌朝内弯了去,骨头硬生生地给拗断了,他整个人软趴趴地倒了下来。
一时兴起的陶浦也没有料想到这个情况,他呆呆地站在原地,一时间竟是不知所措,甚至都不曾立即查看赵二的伤势。
方才嚣张跋扈的神情全然不见,此刻犹像知错的稚童般,救助的眼神投向他人,没有得到半点回应。
环顾四周,看到可依靠的人朝这里走来,他竟是落下两行热泪,挥手喊道:“爹!爹!”
上乐县人人所熟知的陶鼎陶员外,永远都是喜气的模样,除了丧事外,见到他的时候,陶鼎脸上无一例外的是春风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