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个孩子,他带着他父亲给与的天赋降生于世间……”
行零一记得自己刚出生时的事情,病房的灯光,白色的大褂,母亲的脸上流着汗水,惨白如纸,带着留恋和不舍,眼角带着泪水。
他的母亲在生下他不久后就因为产后综合征离开人世了,行零一当时并未觉出什么不对,但后来,随着他的天赋浮现,过往的记忆如浮出水面一般渐渐清晰起来。
母亲的感情不是因为自己即将死去,而是对于不能陪伴出生儿子成长的遗憾。
而在一旁的父亲却一直那么冷漠淡然,仿佛从来不为任何事情动摇,哪怕是自己妻子的死,他都不多看一眼。
他只是确定了妻子即将死去,而儿子拥有天赋这一事实,就离去了,没有为他们留下任何的表现。
接着,行零一在圣卡穆莱特大教堂附属的孤儿院中长大,跟随那些被收养的孩子们一起长大,他就是在那时遇到了莱莎。
不知道为什么,孩子们都有些害怕行零一,因为他是大主教的孩子,并且成熟得令人恐惧,他的言行举止都不是一般人在这个年龄会表现出来的。
但是莱莎,一名比行零一大七岁的女孩子不在意这个,事实上,她对待所有人都是一致的平等而友善。
毫不夸张的说,莱莎是行零一的救星。
她那仿佛会传染一般的灿烂笑容和友善而阳光的态度,以及对行零一伸出的友谊之手,让行零一没有成为第二个行亦难。
她教会了行零一爱和善良,这两件行亦难可能永远都不能教会行零一的事情。
但行零一后来想起父亲对于他那段时间表现的反应,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他把自己送入孤儿院,似乎就是为了这个目的,于是有了一场对话,五岁的行零一和行亦难的对话。
“父亲,您对我有感情吗?您对母亲或者任何人,有过任何的感情吗?”
行亦难当时在书房看书,光开得不算亮,有些昏暗,斑斓的光影切割得他的面孔深邃而富有魔性,听到行零一的询问,他合上了手上的教团经书,没有正面回答行零一的问题。
“零一,你知道为什么我要为你取名为零一吗?”
行亦难说话的感觉近乎于自言自语。
“你是开始,也是结束,你是从零开始的最初,你是成为一的命中注定之人,我对你寄托了希望,儿子。”
那一晚的谈话似乎还有后续,但是行零一已经不记得了,那是第一次父亲叫自己儿子,那是第一次他感觉到父亲真情流露,他并非无情,他爱母亲,也爱自己,只是有某些更深重的念头占据于他们的位置之上。
再后来,记忆就变得模糊了起来,反复断片一般前后失去联系,有时在前一秒行零一还在教堂的花园内,下一秒就出现在了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前一秒还在教堂唱诗班里唱诗,下一秒就在自己的房间里阅读书籍。
那些不存在的时间里,自己干了什么?行零一想不起来了,但他觉得那些记忆不会愉快,因为每晚每晚他都在做噩梦。
而这种情况出现的最后一次,他站在一条陌生的小巷里,明显是在外面。
这很奇怪,他和父亲约定好过不会自己擅自外出,虽然也不记得是为什么了,但不能外出这个念头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脑海中,所以他从未到外面过。
但是他在失去意识的期间走出了教堂,来到了外面。
然后他感觉到隔壁有人,紧接着一个冷淡而清晰的声音传来,虽然音色上完全不像,但感觉上却很像他的父亲,却带着些父亲不会有的人情味。
“谁在哪里?”
这就是行零一短短十年所经历过的一切,直到遇到叶诚为止,他一直待在大教堂里,从未外出过。
说完自己的故事,行零一缓了一缓,然后继续说话。
“我说这些,是希望你知道我父亲是个怎么样的人,他执着,可以无情,把某个目标置于所有的东西之上。”
“我很清楚,我身上出现的这种问题也是他做的,也许是某种实验,或是什么阴谋,总之,我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
“我有时候感觉周围的每个人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所有人都被他动了某种手脚,我常常做这样的噩梦,但更多是做完就忘记,梦里有更多不能被遗忘,但是被我遗忘的东西。”
“我的父亲,他……”,行零一的说话声有些飘忽起来,然后靠在了叶诚的身上,叶诚感觉他的呼吸和缓起来。
“你没事吗?”
“我没事……呼……”,行零一打了个哈欠,用一副强撑着睡意的表情继续说话。
“他计划的事情还没完,他不会就这么罢休的……,嗯……你要多盯着我,或者去查查他的计划,他的死不会是结束,你要……要……阻止……阻止他。”
说完这些话,行零一终于撑不住了,他靠着叶诚的肩头沉沉睡去,呼吸轻而均匀。
叶诚看着这个靠在自己肩头的孩子,眼神有些流转,好像在想些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披在了他的身上。
“好好睡吧,如果真的有,那我保证,我会亲手阻止他。”
叶诚轻声说话,但很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