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速前进的步兵队伍中,元天穆端坐马上,两脚轻轻夹动马腹,与张帆并驰而行。
“你是怎么想到这个计策的?”元天穆饶有兴趣地问道,“首先将南路敌军引诱到大军阵前,前后堵截,将五十名骑兵消灭。然后派遣南路骑兵小队夹击西路,最后一鼓作气歼灭东路!消灭掉对手一百五十名骑兵,我们不过阵亡二十人。”
“这样的计策很了不起吗?柳元章又不是傻瓜!他吃了这个亏后,已经不会那么容易上当。”张帆面无表情,“五百名骑兵,仍然足够将我们这些人送往西天极乐!”
“原本我们处于劣势,进退维谷。但是现在主动权已经握在我们手里,这样下去,生存的可能已经变大,至少士气上已经没有风险。”元天穆笑道,“而且以我对柳元章的了解,他不会白白地吃下这个亏的。只要他沉不住气,我们的机会就来了!他这个人野心很大,心胸却小。所以许多年来,我之所以打压他,就是因为知道,他这种一旦人得势,清河军就不会有我元天穆的立足之地。”
“原来如此,我怎么说他怎么在汲郡出现的这么突然。原来是你冤家!”张帆抚摸着手中的马鞭,看着元天穆,“我一直奇怪,那天晚上在我追击黑衣人之后,洛阳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清河王会被害,而你却安然无恙?”
元天穆脸色一变,瞬间恢复正常:“你走以后,王爷派遣我去做一件大事。在做完之后,洛阳已经发生了变故,所以我只身逃了出来?”
张帆笑道:“只怕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吧,我怎么听说王爷死后,朝廷仍然厚加抚恤。而且让清河王世子承袭王爵,这样的话,对于你来说,没有坏处啊。相反,这样一来,你作为清河王的心腹,只会得到更丰厚的待遇。”
“什么都瞒不了你。”元天穆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孩子,“不错,如果事情真相真如朝廷所说,那我不但不会逃,反而要主动现身。可惜事实并非如此,我不但逃了出来,还要举兵叛乱!”
“哦,这其中还有什么内幕不成?”
“当然,也许你对朝廷了解的太少,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我元天穆却在洛阳呆了十年。朝廷在邸报中说,王爷乃是刘腾所害。别人也许会相信,可是你我却不会相信。”元天穆笑着看着张帆,“那天晚上刘腾在我们面前已经奄奄一息,他的人头就是我元某亲手所斩。又怎么会杀得了王爷!”
“那朝廷这样说的用意何在呢?我在汲郡的讨伐檄文中看到,你们的矛头指向的是元叉,难道真是元叉杀了清河王?”
“不是,当然不是!元叉虽然还活着,但是他的日子估计比死了还难受。”元天穆眼睛中闪过沉思,“当时在洛阳的时候,太后还被囚禁在北宫,为什么那晚过后,又重新掌握了朝政?元叉不会这么容易地就把朝政交出来吧!”
“那是什么原因呢?元叉囚禁过太后,如果这件事情是太后策划的,元叉的下场应该比清河王还惨才对!”张帆疑惑道。在他心中想到了一个可能,却不敢去肯定。假如他的想法是真实的,胡太后这个人未免太可怕!
元天穆叹息道:“这件事情肯定与太后脱不了干系!也许那天晚上已经元叉达成了某种协定。太后这个人,实在太过可怕,她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姑娘成为当今的太后,没有惊天的手段,你认为可能吗?”
“不论当初的洛阳真相如何,只怕与你在邺城起兵没有什么干系吧!我很好奇,以你元天穆的才能,怎么可能在短短两天里,被柳元章搞成丧家之犬?”
“谁说没有干系?”听到张帆的置疑,元天穆忽然激动起来,“因为柳元章本身就是元叉安装在清河军内部的棋子。加上我把清河王陷在洛阳,清河军大部分将领已经对我产生怀疑,所以他才那么容易得手。政变那天,清河军根本没有人站在我的这一边,他们所能做到的不过是袖手旁观。而我在邺城的亲信早已经被柳元章这厮清洗殆尽。我该怎么办?我所能做的只有逃!”
他似乎意犹未尽:“清河王的死绝对与太后有关,那个元叉现在表面上独霸朝纲,只怕也不过是太后的一枚棋子罢了!我元天穆如果大难不死,一定会让太后这个婊子死无葬身之地,我说到做到!”
张帆身上一冷,这个元天穆绝对不是甘于平凡的人。他的身上枭气太重,以后如果与六镇义军作对,也够破六韩拔陵头疼的了。
“那你为什么相信我?我只不过是十四岁的孩子罢了,根本不能服众,而你却毫不犹豫地把虎符交给了我?你就不怕我对你不利吗?”张帆掏出虎符,右手感觉虎符身上的温润的感觉,一阵激动。
这是他第一带兵,虽然带的不是他的兵,可是仍然让他得到了施展才华的机会。他想要看看,自己到底能不能在这个乱世生存,能不能成为枭雄中的一员。
“我也不相信你!”元天穆哈哈笑了起来,“我如果相信你,不啻于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而我对自己的姓名一向爱惜的很。”
张帆心中窝火,不相信老子,还把兵权交给老子,难道就不怕老子翻脸不认人,将你丫的剥皮拆骨?
“你心中现在很生气是不是?”元天穆一点也不在意张帆的感受,他转脸盯住这个小孩的双眼,郑重道,“因为假如这支对我由我来带,根本不可能逃出柳元章的包围圈,一丝机会都没有!”
他叹了口气:“柳元章这个人把我当成假想敌已经不是一日的事情了,我的一切,包括我的想法,在我自己还没有想到之前,他就已经想到。在汲郡的先锋营中,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所以为了活命,我只有赌,赌你能带领我们脱离险境。既然是赌,一切便只能听天由命!而且在别人眼中,你不过是一位十四岁的少年,可是在我眼中,一百四十岁的人只怕也没有你这般狡诈!”
“狡诈?”张帆苦笑道,“你难道就不能换一个好看一点的字眼?你难道不知道用这样的字眼来形容一个孩子,会打击他幼小的心灵的么?更何况,这个世上有一百四十岁的人吗?即使有也不过是死人而已。比一个死人还聪明,难道也是意见值得高兴的事?”
元天穆看着身后的队伍,感触道:“我这次到希望柳元章不要太偏执,否则真的会被你玩的死无葬身之地!你这个人,真的只有十四岁吗?
“元天穆现在已经到达何处?”柳元章焦躁不安地挥动着马鞭。一股惊慌的感觉从心底升起。
这是元天穆的领兵方法吗?为什么自己一点都猜不到他的想法?
多年来,他废寝忘食,呕心沥血地研究元天穆的一切,包括性格、行事方法和所有社会关系。
元天穆是他的头号敌人,在这个敌人没有倒下之前,他的所有努力都是白费。只要有他在,自己在清河军地位就无法保证。所以无论如何,都要踢开这个绊脚石。清河王已经倒下了,元熙也已经被诛。只要元天穆一死,清河军就真正地属于他。
没想到刚一交手,就损失了一百五十名骑兵。
刚刚开始的时候,他以为对方采用的措施只是想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汲郡的先锋营中只有二百骑兵。对方是不敢轻易派出城的。如果他们损失了这二百骑兵,就相当于被截断了一条腿,到时候想跑也没有多余的力气了。
他的七百骑兵趁夜前来,就是起到封锁的作用,让他们乖乖地呆在城里。没想到元天穆还是出城了,尤其是北门的那个骑兵小队。一分为二之后,一支北奔,一支却直接进城。面对打开的城门,他却没有勇气进去。
是的,即使七百骑兵都在,他也不敢进城的。假如他禁不住诱惑冒险抢城,只怕已被消灭在城门洞里。
分进合击,好古老的作战方法,可是如此简单的方法已经让他吃了一个小亏。让他不得不把主动权拱手相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