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知晓儿子说一不二的脾气，便搁下话头，宫女端上阿胶银耳羹，她用了几口，随手搁到一边，哀叹了一口气。</p>
昭衍安慰道：“母后不必烦忧，皇父有皇天庇佑，必当逢凶化吉。儿子想着，等正月里御花园绛雪轩前那几株腊梅开了花，儿子伴着皇父、母后好好走走，咱们一家子说说话，也享受享受百姓口中的天伦之乐。”</p>
皇后思及此，便是心里再愁苦脸上也要有个笑的样子，应下来道：“本宫这边的天伦之乐，也就是盼着李氏能给你添个一子半女的，好让这宫里多些生气。”</p>
昭衍揉着袖子，抬眼瞅了眼外面灰蒙蒙的天，眼中却闪着秦羽蹊的脸，他一点也不心急有没有子嗣，大胖小子没抱在手上前总是没有为父的感觉。何况他格外恩宠李良娣，也是看在她少有心计的性格上，闵孝珠死后，东宫的乌烟瘴气统统消弭，那种扼住脖子难以喘息的日子，他不愿意再过一遍。</p>
皇后见他沉默，疑惑道：“怎么，夫妻闹了别扭？”</p>
昭衍转头看了眼母后，眸子闪烁了几分：“良娣罢了，哪里担得夫妻二字。”</p>
皇后委婉地笑了笑：“还说不是闹别扭了，我瞧着人家李氏蛮和乐的性子，不比闵孝珠那厮的张狂、无法无天，我成日见了李氏，都是利索爽快的，等你御极之后，许她个皇后位也使得，还有朵甘族女，前两日来我这里请安，榮妃几次暗示给朵日剌晋封来着。”</p>
他却慌临大敌般地肃起身子，宽慰皇后：“儿子只盼着皇父大安，皇后之事还等御极后再议，至于朵甘族女，儿子传旨东宫晋位良娣如何？”</p>
皇后点点头：“使得的，你既依靠朵甘族，许她一个良娣之位也合理。”</p>
“朵日剌长得娇俏可人，怎么也不得你青睐？”</p>
昭衍淡然推拒道：“并没有。”</p>
他越是推诿隐瞒越是有事，皇后转了转眼珠子，一手搭在昭衍胳膊上，凑过去慈爱地说道：“你别瞒着我，你是不是另有了人选？甭管是什么样子的，乖巧明事理就成，只要你喜欢的，家世不高也无所谓，咱们玖昭国没有那么多劳什子的礼仪规矩……”</p>
听了这番话的昭衍就像吃了定心丸一样，他沉稳如常地应了个“嗯”，脸上终有了一丝松快，皇后见了愈加欢喜，好奇心起：“你喜欢的，还不赶紧封了良娣？”</p>
昭衍孩子似的揉揉眉间，长舒了口气：“母后是没见……那丫头岂止是傻，她八成连我什么心思都不知道，贸然说出去，吓坏了姑娘，人家对我敬的远远，闹不好竹篮打水一场空。”</p>
皇后一挑眉头，心里扭结一样揪着：“那怎么成，傻丫头立皇后，想做玖昭国的独一个儿么？”</p>
昭衍有些烦躁不安：“也并非愚蠢，大事上拿得起来，小事上也能井井有条，人长得清秀可人，管起事儿来一把好手，儿子是看了好久，才觉得……当得起这内廷之主的。”</p>
皇后拿起茶碗，翻了翻上面的茶叶沫，无奈地一瞥眼：“你这哪里是选主子娘娘的样子，你分明是择选管事婆婆呢，白教母后为你操闲心，改明儿还是从宗族大臣里挑一个封皇后吧。”</p>
“那不行！”他激动地要跳脚，速来沉静的性子也掉了个个儿，胸膛起起伏伏的：“母后当年也并非官宦之家，皇父还不照样疼惜有加……儿子方才的意思……就是……反正她是儿子瞧过的，顶顶合适的人。”</p>
猜出了份位不高，家里还无权势，皇后虽有不满意，但她向来是以儿子为主，也就搁置到一边去，单问了问：“她父亲在哪儿供职？”</p>
昭衍顿时垂头丧气，肩头塌下来：“母后方才说了无所谓家世，这又念叨上了，儿子还是不说的好，没得姑娘还没同意呢，这事先毁了一半。”</p>
皇后隐隐觉得不安，把茶碗扔到桌子上：“我也就问问，值得你跟我梗脖子么？你都贵为太子了，你丫头就是出自农户，你也能给她抬成司马家的嫡出，即便是个罪臣家的女儿，你也能给她换个爹，你有什么好担心的？”</p>
换爹？！他怎么没想到这一招……昭衍低下头细细想了想，罪臣之女当皇后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秦羽蹊愿意，他满朝堂给她找爹，还不容易么？</p>
看着儿子发怔，皇后不满地问：“怎么，还真叫我说对了？”</p>
昭衍仗着母后对自己无限放纵，斜斜勾起嘴角一笑：“儿子心里还忌惮母后照顾礼仪礼法，没想到母后比儿子还要放得开眼，这丫头父亲犯过事，是被皇父亲审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