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樊华便动身将纳兰堇的尸骸运回了月城,想到萨柯那边似乎沒办法交代,他取了纳兰堇一根白色的发带收了起來。
他真的该走了,远离这些是非......
当他回到月城,月城焕然一新,那亭台楼阁他看着眼熟,却叫不出个所以然來。李贤也听闻他折返了,正在皇陵将纳兰堇给埋了。
寒风凛冽,樊华被冻得鼻尖发红,却一丝不苟的在纳兰堇的坟头前洒了三杯酒。纸钱飞得漫天,樊华站在寒风中,似早已知晓了李贤会來,扶手身后,远望高山。
“听闻卿嗓子已好。”
“是......”
“卿是在为了她而难过?”李贤站在他身边,看着他的风景,却也不是那么好,望眼过去,只是翠白想交。
樊华转过身子來,看着李贤,就像看着自己,特别是他不苟言笑之时,不能从他眼里猜测内心之时,他们更像彼此。
“哀归哀,愁归愁,是天意,不可改。皑皑白雪覆枯骨,潺潺赤溪诉百怨。殉国虽她意,可你也有责。
我现在真是不晓得叫你陛下好,还是王爷好?或是你给我直呼你名讳?”樊华的红唇每每吐出一子,李贤就越能感到他的不同。
李贤看着他,顿了顿,低下头來,苦笑一声,邪魅的道:“不若叫我贤?阿贤?都可以罢,我也不管这些了。走,跟我回宫喝酒去,明日再走。”说着拉起樊华的手朝着马车走去。
樊华也沒回绝,似傀儡被他带着走,青森和鹿化一头的雾水。
方入宫,宫人毕恭毕敬,为首是诺,樊华在心中冷笑一声,看來这宫人也被李贤整顿过了。去到那沾月楼,名字都给改了,改成了朝阳楼。里边的所有摆设也都换了一个样子,丝毫找不出纳兰氏族的痕迹。
“怎么样?本......朕亲自布置的,也还算是可以了罢?”李贤得意的向樊华展示着自己的品味,着实还是在大凉时的模样,够张扬。
他将樊华带到顶楼,宫人摆好矮桌,端上热酒,几碟小菜,算是怡情。樊华也怕青森他们闷得慌,叫宫人也给他们送了一份,叫他们好生等着他。
“当个主子都那么可心呢,难怪鹿化能死心塌地的。”李贤替他斟了杯酒,打趣道。
“他只是在其位谋其事,你拉我來,总不得是说这些废话的罢?”
“咳咳......”李贤一阵猛咳,装过头对樊华道:“自然不是,过几日我就要登基了,想叫你留下來玩上几日。”
“那就不必了,慕忠诚病的一塌糊涂我都沒理,你登基关我什么事?”
“也是......咳咳......你打算回去就不插手朝政了?咳咳......”李贤不停的咳嗽,看起來最近过得也不怎么样。
“自然,能全身而退,为何不做?”
“哦?你竟然觉得你能全身而退?!”李贤眉宇一挑,很是玩味。
“难道我不能?”
“难道你能?”李贤反问他,“从一开始,从你开始在京都露脸,在紫萱殿前歌舞,你就不可能再全身而退了。
你要么站在我这边,要么站在李宏那边,你当然可以两边都不帮,但你可舍得你的孩儿?
我就大胆的猜你对那孩子不上心罢,毕竟只是一时冲动才有的。”李贤举杯一饮而尽,身子开始暖和起來,面色也开始有了那么点血色。
樊华强忍着怒气,为何他老揪着樊城不妨。似是看穿了樊华的心思,李贤冷笑一声,继续道:“你莫要觉得我处处难为你,就算我不难为你,李宏也要难为你的,我难为你,你好歹还可以跟我谈一谈筹码。”
“你们到底想要什么?我有什么,能让你们抓着不放的?!”樊华不解的问道。
几杯热酒下肚,李贤也终于放开了些,他捏着樊华的下巴细细打量着他的脸,邪魅的笑道:“谁叫你玉面歌姬唯一的骨肉,这辈子,你是不可能卸下馥国这个包袱的。你此生此世,都会被捆绑在馥国之上,就算你不承认你是他们的王,但他们也不会介意的。呵呵......也就是说,其实你,才是我们想要的,知道了么?”
樊华将他的手拿开,漠然道:“你们想要的,是彻底将馥国的遗民融合进百姓中,而不是我。”
李贤忽然握住樊华的腕,如一只饿狼般看着他腕上青紫的脉络,“其实杀掉你......也不是不可以,对吧?只要能拿到樊城,你就沒用了,是吧?!”李贤邪气十足的问道他。
此时的樊华,心中无比的紧张,他的心似乎在骤停之后加倍的跳动,李贤为了打败李宏,已经要彻底疯了。他木在原地,大脑放空,耳里尽是李贤痴狂的笑声。
李贤大笑着跪倒在地上,整个人蜷着身子,直不起腰來。笑道最后,一个重心不稳,侧倒在地上,樊华才见他难看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