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便开始分级学习。就是根据各种不同职位，分成不同的学习组。杜军这种调解员属于文职工作，和胡林所属的采购员分在一起。李二全这种卡车司机属于实操工作，分在另一个组别。所有组别，都在五楼进行经验技术学习和风险，上午三节课，下午三节课，和后世的干部进修有点类似，不过管理严格一些。每个人都要修满定额课时，考勤严格管理，随时会和所在单位通报。毕竟这次培训的都是轧钢厂系统优秀的人才，作为行业重点培养对象，国家花这么大精力，可不是闹着玩。这年代的培训学习，可不是走过场，是对行动和思想上的一次洗礼和考验。正因为这样，大伙儿都很积极，更不可能出现缺勤请假这种事情。不过，此刻李二全遇到麻烦了。一节课后的休息时间，杜军遇到了一脸心事重重的李二全。“老李怎么了？”他关切询问。“我家孩子生病了，她妈找了过来，现在正在院子外面候着。”“那还犹豫什么，赶快去啊，带孩子看病去。”一旁的胡林也跟着附和着，没有什么比孩子生病更重要，可李二全却犹豫了。这次培训是他人生中的大事，一旦这次圆满完成，明年的评级中，他的职称肯定会向上提高，提升职称意味着工资待遇的提升。作为五个孩子的父亲，家里还有两个老人要供养，此刻他犹豫了。培训第一天就请假，肯定会给上面留下不好的印象。考勤缺失，势必会通报到单位影响评级，李二全害怕。“孩子我看过了，应该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哭闹发烧不肯吃东西，我媳妇胆小怕事没主见，我让她走她不走。”原来他担心的是媳妇儿不走的问题，杜军敏感地觉察到，这病肯定不是如他说的这般轻巧，要不然媳妇也不会找过来，刚好休息时间，他想去看一看。也是一个了解李二全的机会。“老李可不能这么说，孩子发烧得小心，烧坏了脑袋就麻烦，我们看看去。”胡林点头附和，两人在李二全的带领下，快速来到了院子门口。寒风中，一个妇女裸着棕色头巾，急切站在大门口，脸蛋被吹得绯红，正在和保卫人员交涉着什么，她怀里的抱着的孩子确显得异常安静。三人走了过去。妇女连忙向李二全招手，发出大大咧咧的叫声。“孩子他爸，你请个假呀，狗儿烧的发烫，一天一夜不吃东西，我不知道怎么弄啊。”“你这个婆娘，老是大惊小怪。”李二全白了她一眼，同时想保卫同志做了个不好意思的笑脸。杜军连忙走上前去，掀开孩子包裹的衣物，仔细的瞅了瞅。孩子双夹绯红，呼吸急躁，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渗出，看这状态，杜军心中一惊。“老李，赶快送孩子去医院。”杜军用命令的口吻。胡林也道：“孩子看上去确实很反常，你就不要想着考勤的事，我和杜哥想办法帮你处理，你先带孩子去看病要紧。”妇女也嚷着道：“李二全，两位小同志说的对，狗子才五岁，是你唯一的儿子，他可不能有事啊。”这时候老李也仔细端详了一下狗子，心中也是一丝害怕。回身对杜军道：“小杜，考勤的事儿就麻烦你了，你一定要替我去说清楚，我去去就回，下午就过来。”“快去吧。”李二全走出了院子，接过媳妇手上的孩子快步走开。“杜哥，不要紧吧？”胡林问着。“应该没事。”杜军心里祈祷着。首先得要保住老李的考勤，他返回了培训室，找到了当事老师说明情况，老师点头表示理解，不过也是一脸无奈。“考勤这事儿陈主任说了算，我只负责报上去，这种情况建议你去找陈主任说明情况，让他不要通报到所在工厂。”陈主任？就是昨天给大家做思想培训的白发老先生。他是工业部门培训组的主任，负责整个工业系统所有的培训事务安排协调。杜军点头致谢后，便来到了一楼办公室，敲开了最里面一间房门。“陈主任你好，我有事情向您报告。”杜军尊敬的说着，并做了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对方点头示意他坐下：“你就是昨天课桌上，替我解围的那个小伙子？有什么事儿？”杜军道：“陈主任，昨天的事不值一提，我今天来找您，是想说明一下，我们厂来参加培训的同事，刚刚家里孩子生病，这会儿送孩子去医院呢，上午缺勤两节课，您这边能否通融一下将这个缺勤抹去，也别通告到红星轧钢厂去。”孩子生病谁都理解。这本来是个小事，如果换成平常的人，陈主任肯定会点头答应。可这次是杜军，昨天他就对杜军印象深刻。这会儿他倒是想趁机了解一下杜军的内心想法，毕竟这小伙资质不错，培训的目的，就是发现人才，培养人才。陈主任思索了一会儿，换了一个深沉中带着点期盼的笑。“杜军，办这事之前，你先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他想干嘛？杜军脑瓜子一转，想想也没和他有多少交集，就昨天课堂上一会儿交流。他现在问问题，肯定是昨天课堂上的事情有关。杜军心中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陈主任您说。”“昨天胡林说的话，你怎么看？”陈主任知道昨天杜军是给两边台阶下，根本就没有说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这会儿，他想要杜绝内心真实的想法。杜军又思虑了一会儿，回忆昨天陈主任表情的变化。明明就是心里面很认同胡林的说话，嘴巴里面却又迫不得已坚持另外一套理论。他正了正身道：“陈主任我说实话，您待会儿不要骂我。”“你说！”“我内心很认同胡林的讲法，一个工业制度的好坏，不是自己说好就好，而是要通过实践去检验，在基层工作这么多年，我看出了其中的弊端，正如胡林所说的一样：员工责任心欠缺，工作效率不高，是这种制度的最大弊端，我们应该学习别人的长处，改进自己的短处，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强大和进步！”杜军说完，办公室里面瞬间陷入一种短暂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