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1 / 2)

 除夕设夜宴在乾清宫,白日便由各宫各自热闹。用过早膳,云瑞便带着杏翎一起前去毓庆宫。玉嫣虽是第一次操办跨年事宜,办得却是喜乐热闹,整日的百戏自不必说,游戏、杂技、散压岁钱、制荷包、赏金银锞、吃酒、点灯、唱歌……一样皆不少。整个毓庆宫欢声笑语不迭,笙簧乐奏直至黄昏时分仍旧悠扬不绝。

申时刚至,太子便携太子妃与两位侧福晋先行去乾清宫迎康熙圣驾。他们前脚方走,云瑞后脚就折返了院子。这一日折腾下来,她觉得有些疲累。且不说要不动声色地刻意与太子保持距离,便是两位侧福晋时不时投来的且探且究且愤且恨的目光也着实令她消受不起。

是以戌时一过,就吩咐杏翎锁门熄灯。

云瑞换好衣裳方躺下,便听得有叩门声响。杏翎随后一溜小跑进来,俯首在她耳畔轻道:“来人是十阿哥的贴身太监梁福,说这位阿哥爷今晚在宴席上多喝了两杯,说了些酒话,被八阿哥差人送回了阿哥所,眼下正发酒疯,谁也劝不住。”她眉宇间隐有忧色,睫毛扑扑闪了闪,接着道:“梁福专程来请格格过去一趟劝说劝说。”

云瑞心下一惊,一挺身从被褥里坐起。除夕夜乾清宫设宴乃是宫中一年一度最为重大的团圆宴,无论是各宫妃嫔还是诸位皇子都十分看中,八阿哥在宴中差人将十阿哥送回阿哥所,竟不知十阿哥究竟说了些什么酒话以致如此。想来眼下十阿哥在阿哥所里酒疯也发得不轻,逼得梁福竟请救兵来了她这处,估计着实是没了法子。

云瑞尚不及多想,起身套了外衣,急匆匆便往门外去。杏翎忙捧一件斗篷覆在她身上,悄没声息地跟了过去。

因系大会六宫,除了当值守宫的宫人留下待命,其余的宫女太监都跟着各自的主子去了乾清宫侍候,是以一路上都是静悄悄的,走得十分顺畅。

到了阿哥所,梁福领她进了院子,拐了假山又绕了长廊才指了指正对着的半敞的门,恭声道:“奴才在外面候着,有劳格格了。”

云瑞点点头,吩咐杏翎在外等候,正要提步进去,又听梁福补道:“阿哥爷方才摔了许多物件,格格进去当心着脚下。”

云瑞“唔”一声,遂推门而入。

房内熏着香炉子,然依旧掩不住浓郁的酒气。方一跨进屋子,她便险些被脚下的硬物崴了脚。借着微弱的光亮看去,地上零七碎八地到处散着破碎的摆物,想起临进门前梁福的提醒,落脚便更谨慎了些。

烛火早被十阿哥在发泼打混的时候灭了一大半,彼时只有几盏烛台尚且照亮着,光线孱弱看不清屋子的格局陈设。云瑞摸索着又往里探了几步,脚触到一个碎了半只的花瓶,“哐”地一声,划破了一室的寂静。与此同时,她听见侧室里传出一道沉重的喘息声。

云瑞走过去,发现侧室门上垂挂的珠帘似被人大力扯断几根,串珠散落满地。十阿哥右手拿着一个酒壶,席地而坐,身子歪歪斜斜半倚在榻沿上,低垂着脑袋,像是醉得厉害。

他听见朱玉碰撞的清脆之声,半闭的眼睛猛地睁开,手上的酒壶即刻砸了过来,伴着‘哐当’的破碎声,十阿哥吼道:“滚出去!”

云瑞一面庆幸自己裹得厚实,一面感慨还好十阿哥砸酒壶的时候失了准头,他方才这一砸,若是打在身上,少不得要青紫上好几日了。定了定神,才小心谨慎地往十阿哥身前又挪了几步。

彼时十阿哥微微抬着头,半迷糊半清醒地瞧着她,脸上带着怒气,抬手就去摸床榻上的玉石枕头。云瑞倒抽一口凉气,也不晓得是哪里来的力气,两步上前将他制在身下,慌忙道:“我身子骨弱,可受不住被这个砸!”

十阿哥愣了一愣,待他看清正半压住自己人的脸时,酒便醒了几分。满脸的怒气瞬间化成错愕,再然后变作迷茫。他觉得此时他们二人的这个姿势暧昧不清,让他更不能确定眼前这个人是真实存在还是酒后的幻象。他脑袋十分地疼,似乎再多思考一分就要撕裂一般,索性管它是真是假,一个翻身便颠倒了二人处境,眼底的迷茫逐渐散去,越发叫人琢磨不透。

朦胧光线中,云瑞双手被十阿哥束在身侧。她一时有些懵,尚没能反应怎就在转瞬间,自己便成了那个被束缚的人。十阿哥支着半身,头微微下垂,与她贴得极近,目光定在她的脸上,眸子里似深潭一般看不见底,里面却似蕴含着看不见的漩涡令她心惊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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