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八点,我准时坐在了舒适的老板椅上。
现在侦探社里只有我和轩然。作为探长的我,正悠然自得的翘着二郎腿,喝着茶看着早间新闻,而探员轩然则尽职尽责的收拾着有些凌乱的侦探社。
“探长,你以后可不可以收敛一点儿!你这是明摆着欺负职场菜鸟!”
轩然苦着一张脸,配上愤愤不平的抱怨,越看越有一种让人蹂躏的冲动。何为幸福,悠然自得的看着别人忙忙碌碌,这就是我眼中的幸福。
“轩轩,这就是你冤枉我了!资料是你自己拿来看得,那一摊是你自己弄的,跟我有嘛关系?”
我故作委屈的撇撇嘴,然后我就看到轩然再一次濒临失控。在他一阵抓耳挠腮,自我救赎之后,终于可以再一次理智的面对我。
“对,书是我自己拿的,这里也是我自己摆的。可是,要不是你把书名看错,我至于搬这么多吗?!三本就解决的事,你让我搬了二十多本!!还有五本从最顶层拿的!!!你是不是上帝派来惩罚我的!!!!”
轩然终于没有成功抑制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原本平心静气的状态土崩瓦解,咆哮弟附体般朝我怒吼不断。说起来,这件事我还是要付一些责任的。
话说,昨天我们刚结束了一案件,作为助理兼探员的轩然,责无旁贷的接受了结案报告这个重要而又艰巨的任务。
探员并且还是初级探员,终究还是侦探社里的菜鸟,很多事情处理不了。于是勤学好问的轩然诚心诚意的向侦探社里唯一的一个探长-我,虚心请教不懂的地方。
作为侦探社如今唯一的一个探长,我理所应当的担起解疑答惑的良师任务,知而不言、言而不尽的对问题进行一一解答。
可是随着我的讲解,轩然越来越茫然。没办法,一个专业就能引出至少另外三个专业内容,就像滚雪球,轩然的疑惑越滚越大,最后自己把自己绕了进去。
看着愁眉苦脸的轩然,我实在不忍心再摧残他脆弱的神经,更重要的是,报告当天晚上还要交给雇主签字结账。为了节省时间、提高办事效率,我只好让他找些专业的书籍辅助。
面对满满一墙的各类书籍,轩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浩瀚的书海里找到了我讲的那几本,当然,其中还不乏十好几本没有的。然后他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在客户到来前将报告完成。
在这个过程中发生了一些小意外,不过任务还是圆满完成。而就在他奋笔疾书埋头苦干时,我却悠闲的打着游戏喝着茶。
难怪他现在一幅要将我凌迟的狠毒模样,摊上我这样的上司,其实只能为他默哀,可怜的人儿呀!流年不利呀!生不逢时呀!
轩然的咆哮还在继续,而我的注意却已经不在他的身上了,我的目光正紧盯着电视屏幕,此时报道的新闻已经吸引了我的全部注意。
枪击案,一起发生在今天早晨的枪击案。这已经是一个月以来的第四起案件了,相似的时间,同样的地点,同样的手法。嫌疑人从某处放冷枪,击中被害人,枪枪命中却不至于至人于死地。警方派出大批警力调查此事,可是依然毫无头绪,如今又在警方的眼皮底下作案,这让警方即气愤又惭愧。
画面转到市长办公室,美女主播现场连线,市长当即给警方打电话施压,命令速速结案,确保群众财产人身安全。
也许是轩然察觉到我根本就没有虚心接受批评,也许是轩然也对这则新闻报道起了兴致,原本咆哮的孩子终于恢复了平静,偌大的房间内只有新闻播报的声音。
“探长,四次了,怎么每次都会有你的身影呀?”
插播广告的时间到了,轩然很是好奇的凑到我跟前,趴在桌上,双手托腮,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我。我有一瞬间想到了小时候喂养的一条小流浪狗。
“你要是上班也必须走那条路,你也能碰上。巧合而已,你不也是这么想的?”
我笑得十分龌龊,两只咸猪手很不客气的移到了轩然的脸上,迅速捏了两把,赶忙收回了做恶的手,脸上也换成了纯良无害的微笑。
对于我的调戏,轩然虽然气愤却也无奈,生气发火没有用,只好愤愤的瞪了我一眼,转身继续整理房间。
而我则转了个方向,透过落地窗向外望去。
巧合?这真是巧合?相似的时间、相同的地点,难道这个相同的参照是取决于我?为什么第一次、第二次、第四次都是在七点十五分左右,可是第三次却是在七点左右?这十来分钟的差距太过明显,而我那段时间都是提早十五分钟来侦探社。
也许,嫌疑人只是和我的作息相同罢了。我实在不想深究了,只好自己给自己一个宽心的理由。
“探长,来客人了!!”
轩然在呼唤了我数次未果之后,终于忍不住又咆哮起来,不过这次不是震耳欲聋的大吼,而是刻意压低音量的低吼。
我是面对着窗户坐着的,来了客人我自然是看见了,轩然的声音虽然不大,我也是听见了,我只是不想接待这两位不速之客而已。
“我们侦探社上个月刚通过了审核,这是……”
我满脸堆笑的将椅子转正,在一堆材料里巴拉出一份证书,刚想递上就被对面的女警官温柔却不容拒绝的制止了。
“小白探长吧?我们今天来不是为了这件事。鄙人姓陈,这位是我的同事。”
陈警官身旁的男警官微笑着向我进行着自我介绍:“鄙人姓薛,小白探长叫我小薛就行了。”
“哦,那陈警官、薛警官,两位今日大驾光临所谓何事?”
要是我对面有镜子,估计我自己都被自己虚假的笑容逼得想吐。没错,对于两位警官的光临敝社我十分的不欢迎。不过不是因为同行是冤家所以才这么水火不容。
“小白探长好像不欢迎我们呀?”
自称小薛的人笑容可掬的和我开着玩笑,好像我的抵触情绪是故意装出来的一般。老话讲: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敢大大方方登我们侦探社大门的警官,自然是非同寻常。不是因为我们侦探社是什么龙潭虎穴,主要原因是人家正统的机关一般看不上我们。
“薛警官,我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我们也就抓个小三儿、找个小东西什么的本事,我真不知道还有什么地方能帮你们。况且,我真不想跟你们扯上关系。”
既然你要跟我客气,那我就跟你不客气了,这是我的一贯作风。
“我们是为了连环枪击案来的。”
陈警官见我如此坦率只好放下客套,开门见山的道明了来意。我其实很想告诉他们,我早就看出你们的来意,可是我却憋着没说。这话要是一说,这浑水不想淌也得淌了。
“小白探长?”
面对我的沉默以对,两位警官终于沉不住气了,陈警官轻声唤了我一声,希望能把我从沉思中拉回来。
“这案子是你们警方全权负责的,我们不合适插手。况且,我们根本不想参与这件事。”
我果断地拒绝了,哪怕两位警官一张脸快皱成包子了,也没能博得我的同情,让我冲动的答应接手。
两位警官目光真挚,满怀期待的看着我,我也毫不避讳直视着他们。就这样,两人终于败下阵来。
“小白探长,不但我们希望能和你们合作,还有人希望我们可以合作早日查明真相。”
薛警官边说边从包里取出一张纸,纸张背面独有的暗纹我一眼就认了出来。还没等他递过来,我就无奈的摆了摆手,做了妥协。
“好吧,我同意。你们希望我们怎么帮你们?我们这里只有两个人,要是去化妆暗访,估计我们也爱莫能助。”
我的意思很简单,体力活儿,趁早别打我们的主意。
“我们已经锁定了凶手所在的楼层,可是我们却无法确定凶手是谁,我们希望你们去现场,看能不能发现什么新的重要线索!”
在两位警官热切的目光中,我决定带上轩然动身到案发现场看看。
“薛队,小李和老刘他们都在里面等你们呢!”
我和轩然跟着两位警官刚走到一栋崭新的三层小旅馆前,一个年轻的警员就急匆匆的迎了上来,一边催促两人快点儿进去,一边不时打量着我们俩。
“探长,我觉得你真奇怪!放着康庄大道不走,偏偏挑这种偏僻小路。以你的为人,很容易在这里被人打击报复的!”
轩然边走边打量着四周的环境,时不时的感慨这里脏乱差的环境,最后,终于没有忍住,挖苦起了我的为人。轩然估计还不知道,我们再过一条街就快到案发地点了。
走在我们前面的两位警官因为轩然不经意的一句话有了一个小停顿,两人对视一眼后就状似平常的走进了旅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好巧不巧,两人的小动作刚好被我看见了。不过看见就看见了,他们没有开口问我,我又何必解释什么。
话说,这里的环境真的很不好。这里属于城市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城中村其中的一个,因为这里的房租实惠,所以这里是外来务工人员的聚集地,同时也是一些小痞子、小混混的根据地。
因为它复杂的人员结构,所以这里治安十分混乱,打架斗殴流血事件时常发生。警方也曾下定决心好好整治,可是因为各种原因,终究没有起效。
这里房屋参差不齐,都是自家根据自家的情况建起来的各种店铺、各种旅馆,地形和人员结构一样复杂。自从枪击案接连发生之后,警方人员大量的进驻到这里,这里的治安明显好了很多。
“其实,这条路是我家到侦探社最近的路。”
在轩然无限鄙视的眼光中,我大大方方的走向这栋名叫春兰旅店的小旅馆。
“薛警官,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我站在旅馆门口,暂时没有再近一步的打算。旅馆小小的大堂已经被征用为临时办公室,有七、八个人围着桌子坐着,七嘴八舌的讨论着什么,完全把我和轩然给遗忘了。
经我一提醒,众人才想起我们的存在。不过看这表情,他们好像不太欢迎我们,大有一幅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架势,恨不得让我们快点消失不对,应该是希望我们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要不然我不想来,早就知道是这种被敌视的情况。
几人看了我们两眼,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争吵。轩然不解的看着我,而我只能无奈的耸耸肩。随手将工作证挂在胸前,绕过一群争执不断的人群向楼上走去。轩然依然不改话痨本性,唠唠叨叨紧跟其后。
一路向上,旅馆的大致情况也看了个差不多。自唯一的楼梯上楼,二层有十个客房,左右对称,楼道最里面应该是个公厕,这里没有布置任何明显的监控设备。这一层里没有布置太多警力,看来重点是在三楼。
将随身携带的手套和鞋套套好,继续前往三楼。
在楼梯的拐角处,我突然停住了脚步。三楼楼梯口站在三名荷枪实弹的警方人员,而他们的枪口正指向我们,警告意图十分明显。
跟在我身后的轩然原本想出声批评我突然的举动给他造成的影响,不过在我的示意下,看在眼前的威胁下,他理智的选择了沉默。
轩然很淡定,淡定的让我有一丝钦佩。面对荷枪实弹,我也是练了好久才做到泰然处之。看来这就是专业和非专业的区别。
“请出示你们的证件。”
其中一名警员向我们敬了个礼,程序化的向我们索要证件,验明正身。我们也很配合,将工作证递给了他。他看了两眼,确定是我们无误后,礼貌的还给了我们。
“抱歉,我们要请示一下,请你们……”
“让他们进去吧。”
还没等他跟我们客气完,一楼开会的薛警官已经上楼,而且同意我们进入现场。看来在刚才的辩论赛中,他是取得决定性的胜利。再看跟上来的其他人,除了陈警官,几个人表情实在不太友好。
刚才拦着我们的三名警员敬礼之后给我们让开了路,出于礼貌,我也向他们微笑示好。不过人家工作认真,完全当作没看见。
三楼和二楼的结构是一致的,左右对称的十个房间,最里面是厕所。左手边分别是30号、31号、32号、33号、34号,右手边是35号、36号、37号、38号、39号。其中34号39号相对的两个房间的门都开着,不少警员都聚集在那里。
“我想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我没有上前的打算,很多细节警方的技术人员会负责,除非出现严重纰漏,或者他们提出邀请,否则我们不会主动提出勘察现场。
“从第一起案件发生后,我们就派人展开大规模调查,可是依然没有头绪。第二和第三起后,我们也只是圈定了一个范围,于是我们改变了方法,准备采取守株待兔的笨办法等他再出现。”
也许薛警官也觉得他们实在有些无能,说起这个法子时显得有些惭愧。我没有插话,一边查看周围的情况,一边等他接着讲。
“今天早晨第四起案件发生后,我们迅速确定了大致位置。等我们赶到39号房间时,凶手还是逃离了现场。我们四周埋伏的警员没有发现外逃人员,所以我们断定凶手还没来得及逃。于是我们就控制了旅店里所有的人,一一进行调查。”
这不是耍人吗?你都有结果了,叫我们过来是为了哪般呀?就是让我们来看你们的阎王脸吗?
“薛警官,你让我们来,是打算让我们刑讯逼供?”
轩然很不知死活的插了一句,这刑讯逼供一出口,刚才的那位陈警官赶忙站出来解释。
“当然不是!现场除了有一把步枪,根本就没留下任何证据,而且四名嫌疑人都一口咬定没有听到任何不妥,要不是专家坚决认定现场遗留的那把枪就是凶手作案时的枪,而且有细微的痕迹证明,我们都怀疑凶手根本就没有来过这里。所以,确定凶手有点儿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