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进去看一下吗?”
一时冲动,我犯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忌讳。薛警官和陈警官一听我要进入现场,立马喜笑颜开。虽然是背对其他人,我依然感觉到了不友好的目光。
我把准备跟我进入现场的轩然拦在门外,独自一人走进了房间。
房间布置很简单,一张床、一台电视机、一个衣柜、一张桌子,房间里即干净又整齐,一点儿都没有人入住的痕迹。在窗台上放置着一把装在证物袋里老式步枪,窗帘没有拉开,随着风不停地摆动。因为现场已经仔细检查过的原因,房间里有一股奇怪的味道,那可能是各种药剂混合成的。
“那些嫌疑人什么情况?”
“一共有四名嫌疑人,一个是旅店老板,性情暴躁,经常与人发生口角,是个退伍军人,退伍前是一名狙击手,回来这一个月以来,经常惹事生非;一个是十八岁的小孩子,据说他对枪械十分狂热也十分熟悉,不过他的性格很古怪,完全不像正常人,在这里住了有半个月了;一个是三十来岁退役的小口径步枪项目的运动员,曾经获得很多荣誉,最近查出得了糖尿病,听说挺严重的,他还是个瘾君子,是个老顾客;最后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他的眼神不好,说是来这里寻找失散多年的老婆和女儿,大概来这里一个多月了。”
“瘾君子?你们怎么知道的?”
“今天早晨他毒瘾实在忍不住了,正吸毒时我们给抓住了。”
什么样的生活经历能造就出这样的人,哎~!何苦呢!
我站在窗前拉开窗帘,放眼望去,一片参差不齐、新旧不一的房屋。可是怎么看也看不到受害者出事的地点。
“这里的老板会狙击?让他过来一下行吗?”
我尽量换成商量的语气,真不希望引起对方更大的抵触。门口传来两句压抑的牢骚,很快就被人制止了。没过多久,对面门口处传来关门声,随后沉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警官,需要我做些什么?嗯?”
听他的脚步声觉得他该是个稳重的人,可没想到出口的话却轻佻的很,声音里还有掩饰不住的笑意。
“我不是警官,我只是路过帮忙的。”
一回头,一张春风满面的大脸和我对个正着。事出突然,我差点儿就条件反射的抬手抽到他的脸。
稳了稳神儿,我稍微向后退了半步,没好气的白了这个满脸坏笑的大男孩儿两眼。
他看起来二十三、四岁,标准的东方黄皮肤,相貌俊秀,但比清秀的轩然更显凌厉,尽管他并没有冷着脸。一双眼睛异常璀璨,突然间就想到熠熠生辉这个词了,莫名有一种熟悉感。
“能帮我找一下开枪的具体位置吗?这个你比我专业。”
求人办事当然要以礼相待,就算刚才他故意吓我,就算他现在还在嘲笑我,我现在也是和颜悦色,微笑对待。
“你不怕我就是凶手?”
他还是笑得一幅不正经的样子,不过他没有拒绝我的请求,挥手示意我让开空间,然后就在窗前认真地打量了起来。
他绕着窗户上下左右看了一遍,终于在窗户的右侧停了下来,而他的手也不自觉的摸向窗台上的步枪。
门口的警员们全都紧张的掏出了枪,在一阵上膛声过后,旅店老板终于看向了我。
“你有一七零吗?”
“有。”
“那你就把枪架在这个位置,向下看就能看到了。”
说完他就把枪交给了我,示意我过去自己体验一番。
这把步枪相对有年头,不过保养的很好,完全没有一丝锈斑。入手很有份量,不用多想,这是个货真价实的危险品。
我学着旅店老板的样子,将枪管架在他刚才指示的位置,上下左右寻找着。
“枪后托架在肩上,枪管和玻璃上下呈一百三十六度、左右呈四十五度。”
找呀找,找呀找,终于找到了隐藏在众多缝隙中的那个缺口。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我怎么看着在那个位置放枪,也就俩结果,打到受害人的腿或者打到我的头!
真的有人要暗算我?
为了更直接了当的确定答案,我犯了今天犯下的第三个忌讳。我一激动把证物袋从枪上取了下来,直接就架在肩上,在刚才的位置重新瞄准。
我的姿势虽然不标准,可是也差的不太多,虽然隔着手套,可是依然能感觉到枪体光滑的触觉。我的脸不自觉的贴向枪后托处绑着布条的地方。
我的疑惑解开,现在的位置绝对是狙杀我的绝佳位置,至于为什么没有开枪打我,这个我就无从得知了。
虽然这个疑惑解开,可是另一个疑惑又爬上心头。这枪,怎么味道怪怪的?
“你说,这枪会不会有什么味道?”
放着一个经常和枪械打交道的人不问,那一点儿都不是我的性格。出于资源利用的考虑,我决定让旅店老板好好体现一下自己的实际价值。
“当然有,再好的东西都需要保养,机械的保养当然不能靠用布头擦擦就算了。”
旅店老板以一种看笨蛋一样的眼神看着我,意思很明显,傻子都知道的问题,我居然还好意思开口!
“那,枪上会不会有糖的味道?”
“糖?”
旅店老板很吃惊,不过他还是很有危机意识,一直我们都是压低声音在聊,这次他也没有喊出声来打草惊蛇。
“那个找老婆女儿的天天吃桂花糖,说什么怀念女儿……难道?”
“谁知道呢,不过这里真的很不安全!”
我将步枪重新装回证物袋,回头看了看睹在门口的一大群警员,我觉得我的头都快炸了。
“老板,我想把那个孩子救出来,所以希望你可以配合我。”
我开门见山的向他提出请求,看得出来,他绝不是小旅店老板这么简单,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我不清楚,他能不能相信我也不知道。如今之际,我只能把我那点儿少的可怜的信任押向他。毕竟这里有个职业的杀手,谁知道他有没有在犄角旮旯里藏着定时炸弹之类的,而我不希望轩然陪我一起死,更何况,我也不想死。
“好。”
没有任何疑问和质疑,一个“好”字回答的干脆利落。听到他毫不犹豫答应,我心里突然有一种不信任感油然而生。不过我也没太多选择,只好听天由命了。
“薛警官,我想我们应该去楼下好好询问一下这位老板。”
我的神情异常严肃,搞得屋外的一群人都以为我已经找到了真正的凶手。没有给他们发问的机会,我提着枪径直向楼梯口方向走去。
见我如此态度,原本跟上楼的几个人心情更不好,劣质的木地板被他们跺的吱吱怪叫。几个人走得急匆匆又气愤愤,很快他们就超过我先下楼去了。
我回身朝旅店老板无奈的撇撇嘴,而他显然没有生气,他只是朝我了然一笑。而就在我回头时,我无意中瞥见站在34房间门口的那个人,我们连眼神的交汇都没有。
略显苍白的面容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老,他的腰板也不是笔直的,也许是被生活压弯了。唯一不协调的是他的那双眼睛,虽然有些血丝,黑眼珠很浑浊,可是他的眼白却比初生的婴孩毫不逊色。
此人绝不简单,不宜当面对弈,三十六计,走为上。
“薛警官,你们调过来条厉害点儿的警犬吧,会对案件有好处。还有,我已经来过了,那孩子你们也该放了。”
我将手中的证物袋交给薛警官,然后示意他注重一下枪托部位。在下楼的过程中,旅馆老板已经将这把枪的大致情况讲了。
凶手戴着特殊的手套作案,所以枪上没有任何痕迹,凶手可能还戴着特制的面具,没有猜错的情况下,凶手在碰枪的时候根本就不直接接触。很明显,这是个老手。枪托布条上沾染的气息,也许是长期造成的,就像吸烟的人衣服会留下气味有点儿像。
其实调用警犬会不会有效果我也不敢肯定,通过气味来确定凶手,这个办法在这里能不能行得通,那我真的不能打保票。没有直接的证据,任何猜想都是猜想,猜想是不能当证据。就算我心中有怀疑的对象,那我也不能乱说。
更何况,这个很可能是极品刽子手的凶手,十有八九是冲我来的,我可不能拿自己的小命去揭秘真相。
“可是,案件不是还……”
“薛警官,凶手的终究目标是谁?你我心里心知肚明,安全第一,安全第一!兔子急了咬人,狗急了跳墙,你们也不会想当陪葬品吧?”
警方怕是已经知道了什么,不管他们有什么打算,那都与我无关。我总不能为了他们能够尽快找到凶手,我就不知死活的亲自去引凶手出洞吧。跟他们合作不但要帮他们查案,还有承担他们敌视的目光,最重要的是,根本没人为我们的努力买单,这种百害无一利的炮灰事情还是少做为妙。
“对了,我们离开的消息还是不要让楼上的几位知道,这样你们会更安全。”
然后我拉着轩然很没人道主义精神的决然离开。不过离开前,我向警方解释了旅店老板被我诬陷的事实。其实,我已经帮他们排除了两个,剩下的,警方绝对能够轻松解决。
走出旅店,我抬头看了一眼三楼的那个房间,心情莫名的有些抑郁。岔岔的回头上了车,等着轩然上来开车走人。
“探长,凶手到底是谁呀?你是不是已经知道答案了?”
轩然是很快上车了,不过他却犯了话痨,唠唠叨叨个没完没了,大有不问个清清楚楚绝不罢休的架势。
“我也不知道,要不然我能着急离开呀!真笨!”
我故作轻松的和轩然开玩笑,不过我的心情依然不晴朗,而且我也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
“我是菜鸟!是探员!!我要是聪明了,我不早当上探长了!!!”
咆哮弟再次附体,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就知道轩然属炮仗的,一点火就炸。
“探长,听说你是从助理升为探员,从探员升为探长的,也就是说,你曾经也是菜鸟,学长好像也没有这么虐待你呀!!”
小样,你是羡慕嫉妒恨吧!听着轩然不停地吐槽,心情也渐渐有些好转。有时,我真的是通过虐待轩然来调节心情的,只有他过得没我好,我就心情好。要不然说,轩然是个苦命的孩子。
“探长,学长走了已经一个月了,怎么还不回来?”
是呀,已经整整一个月了,没有他,日子好像也无聊了很多。
“怎么,盼着他回来解救你于危难之中?就算他回来了,你依然还要生活在我的摧残之下!”
我故意笑得恐怖狰狞,十分符合我刚才邪恶的语气,然后张牙舞爪的故意吓他。不过我的恶作剧没有任何成效,轩然只是冷冷一笑,瞥都没瞥我一眼,将我忽视的彻彻底底。
这家伙不配合,我也玩不下去了。收起玩笑的嘴脸,像个没了气的气球一样蔫在了座位上。也许是轩然实在看不惯我的突然转变,只好先开口和我聊天。
“小白,你想不想学长?”
“想呀!有他在,我每天都不是自己一个人回家。”
“鄙视你!对了小白,你是怎么踏上这条路的?”
“你是不是想问我,你是怎么和学长认识的?”
“嘿嘿……”
真是个口是心非的笨小孩。想知道?我偏不告诉你,哼!
“轩轩,今天中午咱们回家吃饭。慢慢开,我睡一会儿。”
在轩然愤愤的目光中,我安然的阖上眼。
我的侦探之路呀,它其实开始于无数个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