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里再一次闪过震惊的神色,对我的了如指掌感到诧异万分……我垂下眸子,舒缓了语气:“其实奴婢不过是凑巧撞见而已……既然上天给了奴婢和太子爷这样的机缘,我们不妨做个交易?”
太子睨了我一眼,寒声道:“你不要太过得意,知道么……皇上把看守我们的差使,交给了胤褆和胤禛,你那四贝勒若是有一丝半点在乎你,也不会拖到如今都不肯现身见你,甚至连信都未递一封……他是心思何等缜密的人,姑娘……我看你是个明白人,不该不懂这样的道理,再以为深重的感情,若与利益相冲,必定变得一文不值……你成日看着那镯子,想是老四送你的?别费心思了……他大概,早已放下了你这步棋……”
太子的话如并排的细针,绵绵密密扎进我的心里,强疮百孔的疼却看不出伤痕,我笑道:“太子爷的意思我明白。只是太子爷……您大概错了,我并不是胤禛的棋子。”
他愣愣地看着我,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一样,良久,垂下头道:“我不是什么太子爷了……但我迟早有一天会出去,从小到他……我一直都是皇阿玛最宠爱的儿子……”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却分明带着一种独有的骄傲。
我看着他淡淡道:“我知道你会出去……所以奴婢,才会和太子爷做这个交易……”
他听了我的话抬起头来,似是惊讶我和他一同经历着这最糟糕的生活,却不把他妄想有一天还能重登太子之位的话当做疯言,只讷讷道:“你说……要我怎么做……”
“太子爷窥探寝帐一事的冤屈,我既知道真相……便一定会和皇上说。我料定皇上这之后不久,必定会单独审问我,虽然我的话对太子的事不一定能起多大的效果……但至少在皇上心里,这‘弑逆’的罪名自是不存在了,说不定皇上还会念及旧情一事心软……”
太子闻言面上一喜,我又继续道:“京城东郊有一座别院,是胤禛的宅子……那小别院平时少有人打理,但那里面藏着个女子,我要太子爷出去以后……替我救下那个女子,若到时我已无事,便将那女子交给我,若我再没能出得去……请太子承担下那女子一辈子的起居生活,并且,永远也不要用您自己的名义。若太子爷替我办好了这事,您与彩菊……奴婢自当什么都不知道……”
“就这么简单?”太子显然是不信我的要求仅是如此而已,见我点头,他竟叹道:“想不到你还是个重情重义的女子……我胤礽,便与你做这个交易。”
我微一颔首,却见太子忽然道:“旁的不说,十三弟的为人我信得过……你也是,蒙冤进来的吧……”
我勾唇浅笑,却不语。放下了两人之间的帘子,靠坐在毡垫上……混沌的黑夜里,我捂着脸,眼泪顺着指缝滑出,一滴一滴渗在毡垫和草堆之中,瞬间就不见了痕迹,仿若从未有过一样……
太子方才的话又一次掠过我耳畔,一声一声地不断重复、放大:“他大概,早已放下了你这步棋……”胤禛,不是因为太子的话戳到了我的痛处……而是他的话,的确在理。当利益与感情相冲的时候,我有什么资格与权力去逼你选择后者?从来……在这龙争虎斗中最先牺牲的,就是儿女私情。你大概……在那些心思狡猾的朝臣之间一一斡旋,来去自如吧?你大概……是责怪我的大意莽撞把十三爷都拖下水吧?
我心里一酸,脑子里却全都是那高贵清华的身影和忧悒的脸,怎么甩也甩不掉……胤禛,方才的我可以在太子面前信誓旦旦地说我不是你的棋子,然而若不是我已担心你会弃我不顾,怎会擅自和太子做这不等的交易呢?
数日了,你连一声口信都没有……是我一直高估了自己在你心中的地位,还是你有不能抽身而退的苦衷?<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