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柔听他语气有异,不知他究竟何意,遂含糊其辞:“浩然兄这论调倒新鲜,小弟愿闻其详。”
“这却是一句半句讲不清的了。正好我今晚备下酒菜,贤弟若有兴趣,不妨畅谈一番。”
白柔笑道:“浩然兄发话,小弟敢不如命?”
“好,今晚我们一醉方休。”林远大笑着走了。
黑衣看着林远的背影,道:“你真去?”
“当然,”白柔道,“我想也是时候好好谈谈了。”
**************
傍晚时分,白柔准时赴约。林远果然已在水榭里设宴坐待白柔。
水榭敞着窗户,让室内的人一眼便可望见外面十里荷塘。清风阵阵,吹得室内天蓝的纱帐飘忽不定。隔着纱幕看向荷塘,有几个渔女正划着船采莲为戏。林远眼望荷塘,手里拿着莲篷心不在焉的剥着。白柔不由一笑:“水榭听香,浩然兄好雅兴。”
“贤弟取笑了。”林远笑着起身相迎。
宾主寒暄两句后即便入座。这日的酒席无甚特别,不过用些时鲜菜蔬,只是烹制得格外精心细致。这让白柔有一丝迟疑。她连日来细细观察,早知林远无肉不欢,让他吃这些清淡饭食无异于空吃米面。今日这筵席,显然是林远知道她不喜腥膻,特意照顾她的口味。白柔在生意场上浸润已久,自然知道林远这样委曲求全是想表明他对他们没有敌意。林远被劫持以来一直高度配合他们的行动,并主动提供这处他瞒着林家众人私自购置的别院让他们落脚。连日来他又明着暗着示好,今天这讨好的意味更是露骨,让白柔十分不解。以林远今时今日的地位,完全不必如此自降身份。
白柔定了定神,微笑与林远应答。无论如何,林远已送出了和平的讯息,她自当闻弦歌而知雅意。一顿饭吃过,宾主尽欢,轻松的奠定了谈话基调。待人撤去酒席,摆上清茶果品后林远方才闲闲将话带到正事上来。
“唐家的事想必已有进展?”既然双方已有了默契,林远不再隐晦,问得十分直接。
“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最终的决定权并不在我手上。”白柔微笑道。
“看贤弟胸有成竹,想必已胜券在握。”
“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
“唐家之事看来近日内便会有结果,不知贤弟今后有何打算?”
白柔避重就轻,把球踢了回去:“小弟也正忧心此事,不知浩然兄有何建议?”
这孩子戒心很重,林远心里轻轻一叹,即使屡次表示善意,她仍不愿与他交心。他沉吟片刻,慢慢道:“金国公父子志在天下。听闻贤弟与金国公世子颇有嫌隙,日后必有狭路相逢的一天。愚兄以为,若贤弟不趁他们羽翼未丰之时立番事业,只怕将来无处容身。”
“浩然兄所言极是,”白柔听林远一语中的,忍不住轻叹,“只是建功立业谈何容易?”
“经过唐家一事,恐怕贤弟已很难在商场立足,不若考虑一下仕途。毕竟朝堂是个更适合雄飞的地方。”
白柔微微动容:“浩然兄果然深谋远虑。”林远的想法与她不谋而合,不知是他真的如此作响还是刻意体察她的心思,总之让她心里五味杂陈。但林远说得却是正理。她近日已想明白,若要与吴放对抗,只能建立自己的势力。从政无疑是最好的途径。各方势力倒也有不少表现出延揽的意思,皇太弟龙少安更是秋波不断。只是白柔都觉不太理想,事关身家性命,她不敢过于轻率,多日来依旧难以决断。
“听令师兄说,贤弟与皇太弟颇有交情。贤弟有没有考虑过呢?”林远小心问。据他所知,皇太弟与她极是交好,她极有可能却不过情面出仕兴室。
“良禽择木而栖……”白柔正想着自己心思,不知不觉竟脱口而出。话说一半后猛然惊、觉,及时打住。
林远却是心里暗松一口气,这多少表明了白柔的态度。她不看好大兴皇室,对林远而言无疑是个好消息。他拊掌道:“不错,良禽择木而栖,朝廷制肘太多,恐非佳处。”
“浩然兄好见识。小弟与浩然兄素未平生,浩然兄却似对小弟知之甚详,实在让小弟佩服。”
林远一笑,呷了一口清茶润喉方道:“若是愚兄说对贤弟关注已久,贤弟信吗?”
白柔似笑非笑道:“白某何德何能,得入浩然兄法眼?”
林远微微一笑:“贤弟可记得三年前同州之事?”<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