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哀奇道:“如今真相大白,难道夫人还不肯原谅主公?”
邢玉摇头:“并不是……”她轻轻叹了声:“莫先生想来知道,我自幼无母,是在陆府长大。”
莫哀不知她为何说起这不相干的事,却也只得耐着性子听着。
只听邢玉续道:“阿娘生下我就过世了,是我姨母将我抱到陆家抚养。姨母对我甚是照顾,可没过两年,姨父战死,姨母也因伤心姨父,过早离世。我七岁那年被接回阿爹府中,府里有人传言,说我克死亲娘,又克死姨父姨母,是不祥之人。阿爹拨来照顾我的人,都躲着我。后来阿兄听到这传言,大怒之下重罚了传播此言地人,流言才平息下去。可那也不过是堵住了人的口,且经此一事,府里肯接近我的人就更少了。是阿姐代为母职,亲自照顾我。过了两三年,府里人见阿姐平安无事,才渐渐接纳了我。所以……”邢玉停了停,微笑道:“我是不可能舍弃我阿姐的。”
“夫人……”
邢玉不等他说完,起身行至莫哀身前,对他敛衽一礼。莫哀大惊,顾不得礼仪,急忙搀扶:“夫人使不得。”
“莫先生用心良苦,受我一礼并不为过,”邢玉笑容恬静,“请先生回去告诉他,是我错怪了他,请他原谅。”
莫哀叹道:“夫人这是何苦?”
“在许多人眼里,我是个不懂事的人。就当是我再任性一次罢。”邢玉静静道,“虽然昨日阿姐劝我回去。可我想来想去,总觉得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阿姐虽然看起来坚强,可骨子里比谁都重情。我这时走了,她不会说什么,可是心里总会难过。他是个有大志的人,他想要东都,我不再怪他。可要我舍弃阿姐,万万不能。”
莫哀笑道:“夫人会错意了。主公是因为安西久不入朝,是以特意前来朝见。卑职此行,正是来告知陛下,主公对陛下并无二心。”
邢玉疑惑道:“朝见?可是……”
莫哀微笑:“不瞒夫人,主公并不是不想要东都。可是……”他顿了一下,续道:“主公能体谅夫人,夫人能多体谅一下主公么?”
邢玉背过身,良久轻叹一声:“我……我要想一想。”她挥了挥手,表示会面到此为止。莫哀默默行过礼,在宫人引领下退去。
莫哀走后,邢玉留在原地思忖了许久,才又回到皇后殿。
邢如正命人收拾邢玉的东西,见到邢玉微微一笑:“见过莫哀了?”
邢玉点头,看了看周围忙碌的宫人,问:“阿姐这是要做什么?”
“我想着你就要随莫哀回去,让他们收拾收拾。”
“我何时说过要随他回去?”
邢如转过脸,慢慢道:“方才莫哀见过陛下,传话说吴放只是欲入都朝见陛下,并无他意。既然事情已解决,你也没必要再留在此处,总该回去团聚了罢?”
邢玉狐疑问:“阿姐信他么?”
邢如思索了一回:“我自然还有疑虑。不过现在皇太弟已不在都中,他即便得了东都,也会招致骂名。若说他爱惜羽毛,因此找个台阶,大家各退一步,倒也还合情理。小妹你比我更了解他,你觉得他可信么?”
邢玉无意识的绞着衣袖道:“我不知道该不该信他……”
邢如知道邢玉慌乱时便喜欢去绞衣袖,于是安慰道:“陛下已答应了,说只要金国公将大军留在城外,他愿尽地主之谊。吴放答应只带一百军士入城。若他真地遵守承诺,东都也就安全了。”
邢玉想了好一会,仿佛下定决心道:“阿姐让我留下来罢,若真是朝见,我……等到晋见完陛下后,再与他一道回去。”<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