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凝为避嫌,本打算换完药就离开,沉吟片刻后却重新坐到了邢玉对面,郑重道:“郡主难道打算一辈子逃避下去?”
邢玉注视了他一会,目光茫然。
冷凝道:“生有时,死有时,得有时,失有时,人生在世,这些事都不可避免,该面对时就得面对。这世上并不是只有郡主才失去过亲人。”
“不一样……”邢玉声暗略显嘶哑的开口。
“怎么不一样?”
“是我……”邢玉举起双手,“是这双手拦下了阿姐的剑,所以阿姐死了。”
冷凝并不知道当时情形,不敢多说,只是道:“局面发展到那样,不是郡主能够预料到的。”
邢玉面上两行清泪滑下:“可是……如果我不拦下阿姐,阿姐就会杀了他。如果是你,你怎么办?你会选哪个?”
“这……”冷凝语塞。低头一想也不由苦笑,一边是丈夫,一边是姐妹,确实难以决择。如果换成苏兰和白柔,只怕他自己也会乱了分寸。万幸白柔和苏兰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走到那一步的。
邢玉泣不成声,喃喃道:“我害死了阿姐……是我害了她……”
邢玉记不清幼年有多少次邢如亲自在夜里替她盖被,在她生病时为她端药送水,在她摔倒时抱着她柔声劝慰。邢玉没有关于母亲的记忆,在她心目中,母亲就该是姐姐这样的。是以她无法接受。长姐竟然死在自己面前。
冷凝觉得不对,急忙道:“郡主不能这样想……”
邢玉恍若未闻,只是自己断断续续道:“小时候,有人说我是不详之人,害死了阿娘。又害死了姨父姨母……阿姐不信……阿姐说。她和我在一起这么久,什么事都没有。就证明我不是……可现在……阿爹阿姐都死了……看来我真地是不详之人呢……”她说到这里似是想起了什么,抬头对冷凝虚弱的一笑:“先生快走罢……留在这里……对你没好处……”
她背过头。身体不住的擅抖,似在隐忍哭泣。任凭冷凝如何劝说,她都没再说过任何一句话。
冷凝知道邢玉遭逢大变,钻了牛角尖,但他并不是擅长开导劝慰的人。所以对邢玉现在的状态也是一筹莫展,只得推门出来。
刚出房门,便见流苏捧药立于门外,脸色苍白,想必是听到了刚才邢玉地话。冷凝与她相对默然,流苏开口时,已泪流满面:“夫人,夫人怎会变成这样?她怎么能这么想?”
冷凝叹息一声,也不知该说什么。
流苏擦了擦眼泪。勉强对冷凝一笑:“这件事多亏了先生。至少奴婢现在知道夫人不肯让人陪伴、也不问主公地原因了。她……”她认为自己是不详之人。当然不肯见人了。只怕越是亲近的人,她越想远离。
冷凝点头:“想来如此。”
“若是夫人一直如此。可如何是好?”流苏说着眼泪又涌上来了。
冷凝想了想,说:“在下地一位朋友有过类似的经历,我写信问问她,也许会有些帮助。”邢玉目前地情况与当年的白柔十分相似,也许问问过来人会利于对症下药。再则这类事情,白柔也比他更会处理,想来问她是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