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隐没有回答,目送着一行大雁列成人字消失在无垠青空之上。
这明明是一件极容易的差事,虽经历了些波折总算也已办妥,他二人却感到一阵所未有的萧索,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小宫主跺脚道:“这次在中原逗留太久,连你我也染上了中原人的毛病。你在此处等义父吧,我回去了。”
左隐没有留她,此时他也需要一个人把这千丝万缕的关系与谎言理理清楚。但小宫主前脚离开客栈,血屠父随后就风驰电掣杀到面前:“蕾卡走了?没和她多待一阵子?等你去了普罗,再见面就没那么容易了。”
“见过义父。蕾卡说不喜中原离愁伤感,所以走得仓促。”
“她说极是。我们与中原人向来不相往来,他们那些俗套虚礼切莫沾染…对了,尾巴替我转达的那几件事办的怎么样了?”血屠父在案旁坐下,从荷包里掏出一颗烟果在香炉内点燃捂着。
这种味道左隐从记事起就很熟悉,但更熟悉的是那之后冲天的血腥。他并不是受罚最多的那个,却在很长时间里也不是最少的那个。经过几年优胜劣汰,同他一批被掠来的孩童死得只剩几人时,血屠父才发现每次试炼中皆因他控制得法才不至脱颖而出成为众矢之的。
若说他心机深沉,倒不如说是懒散惰怠,杀人如能用半段刃,剑就不会完全出鞘。这样一块天生杀手胚子,如今已被他亲手打磨成了锐器。
可是太锋利的锐器,更需要深藏,长久拥有这样的锐器,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蕾卡替我取了珊瑚宝树,西门红袖死在梅花庵,燕王已交给了卜拉索。”
“这么说每一件事都办妥了?可有什么要跟我禀明的?”
左隐将心悬了起来,不提恐引人怀疑,于是说道:“西门红袖已不是之前的样貌,不过也与她确认之后方动的手,应该不会有错。”
“你可想知道为什么派你去杀她?”血屠父豹眼圆睁,捕捉着左隐脸上任何一丝微小的表情。
“孩儿手上千万条人命,若有兴趣只怕还轮不到她。”
“送你个人情你倒推脱得干净!为父也知道你对程魁玉心有芥蒂,这西门换了一张她的脸,你就当已泄了心头愤恨,不要影响你在普罗国的行动。”
“义父多虑了。”他只简单答了一句,如同平常神色。
“你也见过尾巴了。”血屠父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他说很喜欢跟着你。”
左隐苦笑。
“你这孩子什么都好,最好的还是半分好奇心都没有。可是义父有时也想听听你的意见,毕竟我与你叔伯们筹谋的是一件大事。”
要是在过去,左隐还真的没太大的兴趣,可现在魁玉也牵涉其中,他再无法袖手旁观。但血屠父眼睛太毒了,轻举妄动的后果他承受不起,“义父觉得合适的时候自然会教孩儿知晓。”
血屠父对这个答案很满意:“准备什么时候启程?”
“义父还有别的吩咐吗?”
“没有,不过你还是多留几日,把上次的伤养一养。”
这一留就是半个月,左隐估摸着魁玉应该还在去雀舌山的路上,故也不十分着急。其实此时魁玉已回到京城,与他所在的客栈不过几条街相隔,然而两人竟无缘得见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