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影子团的首领住在这里,半个月内他那些叔伯兄弟倒轮流来过一次。客栈人多眼杂不甚方便,所以另辟下一处宅子,房东是书局老板,三代身家清白人丁稀少。于是照他们的老规矩一场血洗,住下之后十分安生。
但尾巴从未来过。
辞别了义父,左隐日夜兼程赶去黑水峡,此时他身上的伤已完全养好了。在峡口苦等了数日不见来人,只道他们已穿峡而过到了南十小国,一路寻访却一无所获。直到了边境另一端,确认他们还没来过才稍稍安心。
大把银票,大把时间,大师云集的十国,远离刀光剑影的旖旎温情让人彻底松懈下来,他在蔡侯国住下。
第一次开始等一个人…
这等待是甜蜜的,因为她一定会来。
消磨过那无心睡眠的漫漫长夜,他总以为魁玉会出现在下一晨光熹微之中,然而他等来一次又一次日落西山,最后却是一记致命。
京城大理寺,燕王的替身醒来,发现自己被锁链绑住四肢囚于水牢之内,嗓子空喊着发不出声音。唯一能做的就是转动着瘦骨嶙峋的手腕在墙壁上不断写下“已被调包”四个小字。手指磨破后的血印被上涨的水位冲刷,又在下落后再度覆盖。也许冥冥中自有天意,大理寺卿丛葑在偶然的巡查中看到了别人都没有在意的倒着的四个血字…
送来笔纸一问之下,惊!
搓手踌躇,这位以刚正不阿而著称的寺卿不顾自己的身家性命,决心上报朝堂负荆请罪。
太子远航在外,而圣上最忌讳的就是他这位胞弟,一时间以举国之力缉拿逃犯,无论城乡一户户一间间彻查搜捕,各路官道驿站码头都加强巡查严防死守。已经逃出生天的燕王也够倒霉,竟在一次追捕中被无名小卒的乱箭射死。消息迅速传开,龙心大悦,黑白两道都说这是影子团有史以来最大的失败。
他们的客户中不乏高官显贵,如今都避之唯恐不及,只待圣上发下剿杀之令。
血屠父的心情已经不单单用愤怒能形容了,必须有人为此事付出代价。这个人只能是左隐。
小年夜,南方,无雪。
魁玉咬着笔杆在库房里写信,血屠父把刚要推门而入的左隐按住了。
“义父?您怎么会在这里?”他第一反应是西门红袖的事暴露了,后背透骨凉意,强撑道:“那大荒落的昱音就在附近,我们外面说。”
两人奔至湖边,血屠父突然杀了个回马枪一记黑虎掏心。他本能去挡,衣服和银票的碎片飘落一地,血屠父捡起看时脸色剧变,“你收了谁的钱?敢反我!”
“义父误会了,这些钱是蕾卡给我让我替她在十国和普罗买些新奇玩意。伊斯格怎敢有忤逆之心。”他还不知事情轻重。
“你还不知道吗!替身的事情败露了,燕王他本人前月已被诛杀。我们后一半款子收不回来,手头上的委托也撤去了大半。我来是想问问你,差事是怎么做的!”话音未落,一股凌厉真气已经夹裹在寒掌之内向他劈来。
左隐退向湖上掠出几丈,湖面激起滔天巨浪,轰然作响,震耳欲聋。
“你能逃到哪里去,逃得出我的手掌心吗?”血屠父的声音仍然可以穿透水幕传过来,左隐听到这一句,想起从小到大死在血屠父手下的伙伴,陡然万念俱灰。回到岸边双膝下跪,脊背却挺得笔直:“义父,我不躲了,您动手吧。”
“想死?如今你才说想死?是要我自戳一眼么?好!成全你!”话虽这么说着,他到底还是惦记着普罗国这一桩大买卖,此时少了左隐似乎还不好办,况且还有个程魁玉,忽然心生一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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